陆骁从方才起就没再坐下,一直站在楚琼身边,警惕着,见状反应迅速当即就要一记手刀折断那人手腕,却被楚琼眼疾手快拦了下。他头上还顶这个枪口,却是临危不惧,他直勾勾看着村上藤田,“这就是阁下商议事情的态度?”“那这难道就是楚老板的待客之道?”两人目光灼灼相对,如同两柄尖锐的利剑相交,剑锋摩擦过后爆出灼目的火星,谁也不肯退让。但村上目的没有达到,还不能伤了楚琼,与他对峙片刻,终于败下阵来,咬着牙,挥挥手让手下将枪收了回去。他强忍着皮笑肉不笑道:“楚老板当真英豪。”楚琼有恃无恐,漫不经心地理理袖口,道:“不敢当。”村上今日来本就是想给楚琼一个下马威,让他赶紧签了合同,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谁料目的没达成反而将自己弄到这种狼狈的吃亏下场,心头越发烦躁。好好喝着茶,突然甩手摔了茶盏,泼了满地雾气氤氲。这戏正唱到精彩处,仙乐琉璃,彩乐华章,高楼迭起,金碧辉煌。随着这一声瓷器破碎,台上的声响停了一瞬,但旋即又响了起来,只是转了场。钱财消散,大楼坍塌,好似惊魂一响,好梦破碎。楚琼看他一眼,又收回目光,淡声道:“村上先生撒泼打滚也要找个合适的地方,在这里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之下,丢得可是你日本人的脸。”“我是帝国最英勇的武士。”村上憋着一口气扬起下巴,让自己显得高傲无比,“只会给帝国长脸。”“哦,是吗?”“这是自然。”村上用方才那句话强行给自己洗脑,勉强维持住了一张岌岌可危的脸皮,但他心里始终不痛快,合同的事又迫在眉睫,又道:“所以我劝楚老板还是赶紧签合同吧。”“村上先生的中文还是要好好学学。”楚琼道:“你是不是日本最英勇的武士,与我又有什么关系?合同的事,改日再说,今日不谈公事,只论风月。”“好!”村上被他这副目中无人的冷淡模样气的出离了愤怒,他一把拍在桌子上,打断台上人的唱腔,让他们下去,而后目光紧紧盯着楚琼,“那我们就好好来谈谈风月。”他挥挥手要台上人下去,可台上人正巧唱到最后一句,还扯着嗓子。右叹介,“可矣,可矣。虽则淳于禁锢,奈国土有危。正是:上天如圆盖,下地似棋局。淳于梦中人,安知荣与辱。”等唱完,行过礼,戏子们才幽幽散去。不紧不慢。这是楚琼的地盘,只要楚琼不软糯,便连这唱戏的底气都要盛三分。村上一次又一次被人下了脸面,此刻面色铁青,但他心里藏着更深的主意,此刻也不好发作。随着一阵并不真挚的掌声,村上收回手。他冷眼等台上的角儿都下去了,才操着一口不甚流利的中文,学着楚琼方才的样子,漫不经心又难掩兴奋道:“中华文化博大精深,唱的何种内涵鄙人的确不知,不过唱的好不好听,还是能听出来的,这女戏子唱腔婉转,我看到不如换了男声来的动听,楚老板,请吧。”这哪里是在谈风月,分明是变着法子的折辱人!村上为自己这般做法感到痛快,内心胀满,他就是在告诉楚琼,在日本人面前,他再有钱,只消一句话,他便与戏子没什么区别。然而他并没有等到预料中楚琼气急败坏,吐血晕倒的场面,反而随着一声轻笑,楚琼掀起眼帘,目光鄙夷地瞧着他,“看来村上先生是当真没听懂方才那出戏。”楚琼站起身来,就在他旁侧,缓缓道:“积玉堆金官又祟,祸来倏忽变成空。五年荣贵今何在,不异南柯一梦中。”“什么意思?”村上眉心一跳,直觉这并不是什么好话。楚琼还没答话,反倒陆骁哈哈笑了两声,在旁人未及反应的时候一脚踹翻守在村上旁侧的手下,从腰后掏出一柄□□抵在村上的左眼上,在纷纷对准他的枪口中,冲着村上那张惊慌满面的脸,凶悍冷笑,“是在说你们每天想着一统中国,简直是……”“白日做梦!”作者有话要说:右叹介,“可矣,可矣。虽则淳于禁锢,奈国土有危。正是:上天如圆盖,下地似棋局。淳于梦中人,安知荣与辱。”————《南柯梦》积玉堆金官又祟,祸来倏忽变成空。五年荣贵今何在,不异南柯一梦中。”————《临行诗不知书时以为鬼代作》☆、结局一场戏剧,以陆骁一枪射死日军上校,牵着楚琼的手光明正大走出戏园子而告终。当天下午,陆骁联系陈宇楠,在日军上校身死,勇拓军群龙无首,北平伪政府心急如焚的时候带平津十三军一举将他们绞杀殆尽,彻底肃清北平势力。至此,北平重归国人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