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这个举动直接了点,他神情淡淡,连那点自持矜傲都因此显得清澈几分。可惜,时宣看不到。裴英坐在第一排左侧,微微侧首便看见,段凌望着时宣的眼眸清凌出神。他抿了抿唇,耳边夫子的声音时近时远,冷不丁地忽而想起当初他和段凌一起被关。“……嘘,我不告诉你。”那个人从他面前走过的时候,眉间毫不遮掩的倨傲,有一抹散漫的慵倦,漫不经心的神秘寥落。像是冷清的风吹落了一地繁盛的桃花,枝上却仍旧繁颓。修真界郁罗萧台上层所出的贵族,可真是……是什么,一时却失语。手指无意识捏断了一支笔。夫子在讲课。底下当真认真听课的,或许就只有一人。第五夏是个好学生,架不住妩翩仙一直传小纸条。时宣听得认真,旁边段凌的声音却传音入耳。他并没有说别的什么,只介绍了一下周围那些人都是谁,坐在哪里。伊陌坐在第二排段凌右斜后方,他前面的座位空着,柳眠眠若是来了应该会坐在那里。最左边裴英身后楚红月也单独坐着,时宣和段凌后面坐着第五夏和妩翩仙。她们俩是和时宣、段凌一样,唯二两两坐在一起的。第三排赵夜单独坐在中间。夫子并不在意下面的人是心无旁骛还是心猿意马,只管讲他的。山庄遍处梨花盛开,偶有花瓣被山风卷入青碧的帘幔中来。花如雪,地如水,水映天。世界好像停在月落凌晨,永远不会醒来,月光也不会坠落。冶昙喜欢白色,这里完全符合祂的审美。“你见过梨花吗?好像春天不会冷也不会化的雪。”时宣闭着眼睛,眉目清雅温和,淡淡的似有若无的薄暖和疏离,同时并存。问一个瞎子见没见过……可真是……“你不听课吗?”冶昙捏着飘进来的一瓣梨花把玩,眉宇倨傲,垂敛的眉眼散漫:“没什么好听的。”柳眠眠因为闭关没有来,段凌的修为表面上看是这里最高的。段凌对时宣不同于任何人的殷切,有目共睹。他姿态亲密,举止却有度,言语也没有过界过。时宣即便觉得他黏人了些,也没有太过困扰,只轻轻摇头,随他去了。妩翩仙喜欢长得好看的人,就算段凌喜欢时宣,也不影响她同时喜欢这两个人。她笑容娇娇甜甜的,没有眼色往上凑的时候,段凌也从不视作情敌一般为难她,言语是散漫,态度却有礼,任她来去。时宣有时候觉得,他除了一直跟着自己,第一时间总出现在自己身边,对待自己和对待妩翩仙并没有太大不同。“你为什么老跟着他?从第一眼看见他起,你就很奇怪。”裴英的好奇心永远不会少。时宣的人缘极佳,就算有段凌伫在那里,好大一个碍眼的存在,也不妨碍所有人与时宣交好。就连一贯独来独往沉稳的伊陌也会和时宣有共同语言。概因这个人懂得极多,世间好像没有他不懂的东西。只有赵夜除外,没有公共课的时候,他就好像消失了一样,其他人都找不到他。如果他们不主动与赵夜说话,这个人的眼里就跟没有他们一样。呃,就算主动说话了,绝大多数时候也只得到一个极轻的嗯。迟日春将尽,和风醺暖,一群少年人相约去踏青。时宣和其他人站在不远处聊天。段凌有些懒洋洋的,坐在那里不动,倚靠着山间廊柱,目光也轻轻一瞬不瞬落在时宣的脸上。尽管几乎所有人都对时宣很有好感,但都没有段凌这种毫不掩饰的程度。就像是,被下了蛊一样。像葵花围着太阳。“因为,好看。”裴英听了唇角微动,望了一眼时宣,一时没有说话,他是魔修,见过的世间奇奇怪怪的事物更多,隐约觉得时宣的这种吸引力不对劲。“你清醒吗?”冶昙很轻的嗯了一声,毕竟祂是奉旨当舔狗,若不清醒,那也是雩雳不清醒。裴英一语不发走开,之前站立的地方折落一地的花。妩翩仙来迟一步,坐在冶昙身边。她托着下巴欣赏地看着不远处的时宣:“裴英生气了。因为你喜欢时宣。大家都喜欢时宣,但只有你跟他形影不离。”“你生气吗?”段凌执着半盏灵酒,缓缓地喝。妩翩仙抱膝而坐,对了对食指尖:“没有啊。”她听见段凌说话,便小鹿乱撞,看见时宣又觉得整个世界闪闪发光。对妖修而言,活着就是为了享乐,就是为了得到很多很多美好的事物,和很多很多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