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茫然地穿好素服,被人流裹挟着去服丧哭灵。
那是她第一次见宣明繁。
十六七岁的少年。
金相玉质、如圭如璋。
她跪在地上,见太子殿下一路疾行。
那双极为深邃的眼睛噙着热泪,满面哀伤。
他从她面前经过,带起一阵细小的风。
宁湘垂首,一滴水珠落在她手背上。
还是温热的。
她尚未来得及反应,水珠就没了温度,冰凉凉地顺着指缝滑在了地砖上。
那是太子殿下的眼泪。
滚烫、灼热。
以至于后来每年皇后忌辰,宁湘都能想起宣明繁悲戚的神情,和那滴在冬夜里砸在手背上的眼泪。
太子出家几年,宫里对先皇后祭奠并没有少,只是那样重大的场合普通宫女去不了。
宁湘知道,就算去了,太子殿下也不在。
今年经历的事情太多,宁湘整日提心吊胆,完全没记起今天是先皇后忌辰。
此刻听晴雨说起,本来愉悦的心情不知为何在瞬间淡了许多。
昔日的太子殿下已经脱胎换骨,变成了另一番模样。
几年修行之路,将他磨砺成温润的美玉。
矜贵、清冷,心静无尘。
每次多看一眼,都觉得是在亵渎神灵。
这样的一个人,如今又重回尘世中。
只是再不会像当年那样伤心落泪了。
冷风迎面吹来,宁湘抱着手臂想,也许他真的会流泪也说不定。
她想不到现在的宣明繁哭会是什么样子。
一定是泣涕涟涟,惹人生怜。
大约是要变天,此刻霜风阵阵,穿透衣衫,冷得一阵颤栗。
宁湘感怀未过,忽听晴雨咦了一声。
“宁湘,你是不是胖了?”
她茫然抬眼,看到晴雨脸上带着几分幸灾乐祸。
“……有吗?”
晴雨嬉笑:“自打来勤政殿,你身子倒是一日日圆润了!”
宁湘不动声色的扯了扯衣摆,正色道:“许是佳肴味美,最近吃得多了些。”
勤政殿的膳食的确比别宫好,晴雨深有同感。
她本来嫉妒宁湘长得美,看到她日渐丰腴的腰身,眉眼间比以往多了些难以形容的柔美。
说不出这是什么感觉。
宁湘已然抱着手臂转身:“我冷了,回屋添件衣裳。”
留下晴雨一人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