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非常忙的,躲开他理应不是太困难的事,可是并不,她成功躲掉的时候并不太多。因为不管她白天在哪里躲藏,终究得回家睡觉的。她有三个住的地方,除了老家之外,在东区与天母各有一间公寓。虽可称为“狡兔三窟”。但是范姜颐大多时候都能很准确的猜中她的落脚处。
他是一个非常聪明且细心的男人,她一直是知道的。不然他不会总是很容易就摆平客户,再难缠挑剔的客户也终究会拜服在他的缜密下。那不只是高强的谈判能力,还有完整的情报搜集——从那位客户历年来在商场上的成绩、经历、风格,到私底下的各种喜好,他的家族成员、人脉,手握的权限有多少,全都在他调查的范围。
如果这一套拿来用在她身上的话,她会很惨。可是他已经用了,她很难躲开他,常常在拖著一身疲惫回家时,看到他站在门口对她笑著。
天知道他怎么突然这么有空了!一个工作狂为什么会给自己得闲的机会?明明工作是他的第二生命呀!从来没有任何事可以拿来摆在他的公事之前,一个再令他喜欢的女人,就算正受眷宠,也得乖乖排在公事之後捱著。
所以现在的他根本是失常了。他疯了!
“汪洋,你爱我吗?”今天不用去“仙客来”上表演课,她窝在汪洋的研究室,神色有一点苍白,不似以往充满红润光泽。足见得这些日子饱受范姜颐的惊吓有多大,让她花容愁惨。
“我……喜欢你。”汪洋顿了一顿,这么回答。
她叹了口气,走到他的办公桌前直视他。
“我知道你是因为同情我才说要与我交往的,说是交往,不过是你挽救我自尊心的一种安抚而已。其实这些日子以来,你从来没把我当女朋友看待,你只是把我当成一个好朋友、一个妹妹般的细心照顾。”她眼神有些脆弱,那是只有在他安全的温柔里才能放心释放出来的软弱。“为什么?你不认为我们可以重新来过吗?我不好吗?”
“不,你很好,我非常非常喜欢你,曼侬。”
“那你为什么不好好与我经营一段感情?我会爱上你的!我会!可你为什么从不努力做些什么?为什么不试著将我心中的情伤抹掉,让我忘掉范姜颐,清空我对他残余的情愫与浓浓的怨恨,从此只填上你的色彩?你不!你甚至还帮著范姜颐回来烦我!为什么?我们两个在一起的话,一定会很幸福的,你给我无尽的包容,我也会全心全意的去爱你、依赖你,而不会有任何的忐忑恐惧。”
“曼侬,”汪洋藉拿下无框眼镜的动作来掩饰心里那一闪而逝的痛楚,不让她看到自己心思曾有那样的千回百转、曾有那样的心动,甚而差点不顾一切的就要改变初衷。可是不行,不行。“你还爱著他。”
“我没有——”她大叫,就要解释。
但汪洋不让她说下去。
“那日,范姜先生打电话到我这里找你——”
“我不想谈他!”她截口叫,几乎就要伸手把耳朵捣住。
可他还是迳自说了下去——
“我们谈了一下。我问了他为什么要跟你分手。”
她一顿,整个人僵直,神色满是屈辱,哽声道:
“我不是告诉你了吗?你为什么还要问他?还要他再出口羞辱我一次!他当时说了,他觉得我不适合他,他有喜欢的人了,喜欢到第一次考虑以结婚的方式与她过一生。如果他没遇到真心喜爱的女人,他会选我!没遇见真爱就选我!这种口气,这种好像我只是一件没价值首饰的口气,是我一生的屈辱!你知道的,你知道的!为什么又要问他?!”
汪洋定定看著她,眼里充满怜惜,但不想在这时改变话题,他想谈的话对她很重要。
“我想知道所谓‘不适合’的理由到底是什么。他又回头找你,找一个先前他评定为不适合他的女子,你不好奇他为什么有这样的转变吗?”
她冷笑。
“还会有什么!不就是看到我马上找到爱人,心里不舒坦罢了!他习惯把人抛弃之後,对方会上门闹一阵子,来证明他的魅力无穷,可我没这样做,所以引起他恶劣的玩兴!”
汪洋摇摇头,“别说气话。你了解他的,他不是那种无聊的人。”
“你又知道了!”
“如果他是那种人,不会吸引你。”
正中红心!堵得她哑口无言。
“曼侬,你有没有想过你与范姜先生的恋爱为什么会谈失败?”
“因为他不爱我,从来没有爱过我!”
“那就是了。曼侬,你不该生气的,在他并不爱你、不够珍惜你的情况下与你交往,结局是走向分手而非走向结婚,我很为你感到庆幸。”
她直觉的想反驳,却又猛地一怔,小嘴微张,没说话,静静看著汪洋。
“你值得恋人全心全意的珍爱,曼侬。如果你是他以很轻率的心态娶回家的话,你不会快乐的;一个不会欣赏你的付出,也不懂付出爱情的男人,只会让你痛苦。而让你最感痛苦的莫过於——他并不是故意要这样伤害你,他只是不爱你、不能体会你的爱情、永远把你放在公事之後,而且认为你不该要求更多了,因为他已娶了你,完成了你的期待,一切爱情追逐到此结束。你安分挂著“范姜太太”的头衔,他继续去打拼事业,渐渐的被他抛在脑後,他不会看到你的枯萎,不会理会你的失落,只觉得你无理取闹,成天发大小姐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