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文清听说他要卖那支野山参,便对他说:“要是你信得过老师,不如就将那参留下,我找人给你问问。”
谢彦一听大喜,他怎麽把杜文清这麽大的人脉给忘了,虽然杜文清一直在龙泉县教书,但同窗和学生遍地,卖支参对他来说绝对不是难事。
再说他那支参确实不错,不然即使杜文清愿意替他卖,他也不会拿出来让杜文清为难。
等杜文清看了谢彦带来的那支野山参后,眼睛不由亮了亮,他对谢彦道:“你乡试甚至是明年进京赶考的花费应该都够了。”
谢彦听他这麽说,心里有了底,他朝杜文清作了一揖:“那就有劳老师了。”
之后他便带着铁蛋和杜文清告辞了。
谢彦他们走后,也快到了午饭时间,杜文清本打算带着谢彦送他的吃食,回家去给自家娘子也尝尝,谁料龙泉县县令曹科竟然穿着便服来了。
“你不在衙门处理公务,跑来我这里作甚”
曹科听了杜文清的话,有些心虚的说:“我来看看老师!”
“既然如此,你也看过了,回去吧。”
“老师,您可怜可怜学生,就给学生写一幅字吧,您不知道,这次贤王亲自南下筹集军粮,让学生无论如何也得请您写一幅鼓舞军心的字,他準备等军粮筹齐后,一起带去边关,好用来鼓舞军中将士的士气。
杜文清却道:“要是我的字真能鼓舞军中将士的士气,击退外敌,不用贤王开口,我自请去边关,就算坐在战场上写字又有何惧!”
“老师,你明知贤王的话不过是托词,又何苦来为难学生,得罪了他,就等于得罪了他的生母魏太后,更是得罪了魏氏一族及其门生,陛下登基已经六载有余,还没能稳定大啓这动蕩的局面,不仅朝中已有官员在逼陛下下罪己诏,外面更是流传着不少对陛下不利的童谣,天天都有孩童在市井传唱。以当下的局面,可谓是天怒人怨,民不聊生,到最后谁输谁赢,还尚未可知。一幅字对您而言,不过举手之劳,又何必为此得罪他们,给自己留下隐患。”
杜文清看着曾经意气风发才情横溢的曹科,如今却变成了世故圆滑的墙头草,沉吟半晌才道:“你真觉得这只是一幅字的事”
曹科叹了口气道:
“是与不是又如何,素来皇家内斗,百姓跟着遭殃,而我们这些朝臣,即使不想站队,也会被人逼迫去站,老师您虽然没有入朝为官,一心只想教书育人,但您这些年教出来的学生,却早已遍布朝堂。就算那些不在朝堂的学生,如今在天下学子心中也有不小的影响力。贤王在这种时候要您的字,其用意何其明显,您要是一直由着自己性子来,不仅会给您自己招来祸事,说不定”
“说不定还会如何?”杜文清见他突然停下,淡淡的问。
曹科只能继续道:“说不定还会累及子玉和杜氏族中子弟,甚至可能牵连到龙泉书院的学生,老师想自己所教出来的学生,只做尽忠大啓的纯臣,但也得有人肯答应才行。”
“我当初的态度便是我今日的态度,要是我教出来的学生,最终只能沦为别人手中的傀儡,那我宁愿他们名落孙山。另外你回去告诉贤王,他太高估我杜文清了,要是我曾经教出来的那些学生真的如此听我的话,大啓应该也不会变成今天这副局面,我今日更不会听到你的这番肺腑之言!”
被内涵了的曹科脸上有愧色一闪而过,不过很快就恢複如常,耐着性子试图继续说服杜文清。
谁料杜文清却说:“你不用挖空心思想办法来说服我,我什麽性格,你应该也清楚,不过好歹师生一场,不让你为难,你回去就说,不巧我手伤了,写不了。”
“可学生来之前,贤王担心您上了年纪,恐有身体不适,便让随他南下的御医一道过来了,要是老师以此作为托词,恐怕”
曹科的话还没说完,杜文清已经拿起桌子上的一个砚台,朝着自己的右手重重砸了下去。
火冒三丈
“老师,您这又是何苦”
曹科又急又怒,他说完又沖外面的随从喊:“快请王太医进来。”
随从闻言,赶紧带随他们一起来的王太医进来。
杜文清因为拒绝给贤王写字而自残的事,谢彦自然不知,不过他一回到家,就见村长来找他。
村长说今年夏季不仅要交惯例的税,另外靠近南越的边关军营粮草告急,所以要额外向各家各户再多征一批军粮,要是没有粮食,就一户交二两银子。
本来这事不关谢彦什麽事,毕竟他是秀才,不用交税,家里更没有田地,但替军中额外征粮,这不算常规税收,所以村长才会亲自来同他说。
对于军中征粮这事,谢彦没有异议,毕竟要是边关失守,遭殃的就是老百姓,总不能让衆将士饿着肚子杀敌。
只是他担心,这些粮食和银子是否能如数送到边关将士手中。
于是谢彦多问了一句,问村长这次朝廷派来征粮的人是谁。
“这次被派来征粮的人,来头可大了,是当今太后所生的大皇子贤王。”
谢彦闻言心里咯噔一下,这个贤王,杜文清曾提醒过原主和杜子玉他们,说即便将来侥幸考中入朝为官,也不要和这个人及他背后的魏氏一族有过多牵扯,对待其他王公贵族也是如此,只做尽忠于大啓的纯臣。
皇家水深,魏太后虽然是当今皇上的生母苏太后死后才被立后的,但她却在当贵妃时就生下了贤王这个长子。
再加上魏太后娘家势力很大,她父亲魏丞相,更是三朝元老,先帝在世时,同时还有镇国大将军沈傲在,魏家一直很低调,所以并没有遭到刻意打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