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幻境中,他的父族利用血引咒控制他,剖心灭情,将他制造成杀人傀儡,为龙氏而战。”漓火握着瓷器茶杯,指尖微颤。早晨幻境中的杀戮历历在目,目之所及处,皆是鲜红,令人恐惧、发狂,令他至今还心有余悸。“沐辞朝亲手杀了自己的母亲,也正在那时,他恢复神智。但他隐去情识,潜伏在龙氏,利用龙氏的灵石、灵材等灵物,助其修为。直到最近因为进阶时发生意外,他才被龙氏的人识穿。无奈之下,他重创龙氏,刺伤他的父亲后,逃至于六合道。”“……”许婉凝视着地上灯座阴影,久久无言。原来事实远比沐辞朝对自己所说的残忍。忽然,她没那么生气了。要是她自己,想必也不会亲手将那道疮疤再挖下来,摊开手让别人过目,不管那人有没有恶意。漓火以为她是被吓到,默默叹了口气,不忍道:“这一切都不是他的错。”“嗯。”许婉注视着地上虚影,无意识地附和道。“但,”漓火的目光忽然变得锐利,“鹭鸣宗留不得他。”闻言,许婉立即抬眸看向座前白衣,脱口问:“啊?”其实只要她稍微动脑子一想,便能明了。沐辞朝戾气过重,定不会安稳度日,若是日后有所异动,很难不对鹭鸣宗带来危险。漓火回望着她,眼神幽深而坚定:“我能察觉到他留在我们身边是另有所图。他明明是正异双灵根,但无论我用灵识查探多少遍,他身上只有火灵根,他在有意隐瞒自己的身份。”“说来也是,”许婉眼睑低垂,落于茶壶之上,喃喃道:“我也从没感知到他体内的风灵根。”“所以,他是个极度隐秘而危险的人物,切不能留在身边。”要赶走他吗?许婉突然没了往日的果断。“可现下我们需要他的力量保住鹭鸣宗,要是没有他,我们会吃力很多。”她缓缓道,葱白指尖轻敲桌面,发出富有节奏的“哒哒”声。“况且只有渡过眼下这个劫难,他才能从我们身上拿到他想要的,所以他一定会尽力帮我们找到并除掉华清,祝我们一臂之力。我们何苦要赶他走呢?”听罢许婉这段话,漓火棕眸里的光变了又变。他搭在腿上的手指跟上桌上的节奏,轻轻击打衣物,喉结滑动,轻声道:“你长大了,也看得透彻了。”许婉怕他察觉出异样,怀疑自己的身份,忙打着哈哈道:“哪有透不透彻一说,我只是权衡眼下利弊而已。现在时辰也不早,师兄早些回去吧。”烛花适时地爆开,在静谧的房内格外响亮,彰示时间流逝。漓火放下手中未饮一口的茶,从凳上起身告辞:“也是,夜深人静,孤男寡女,确实不合适。”虽然他是用戏谑的口气说这句话的,但许婉仍旧在话语中听出了淡淡的落寞。“师兄,等一下!”许婉跟着起身,叫住了他。漓火疑惑转身,却没一丝丝惊喜,三年的秘境生活,早让他将那段没有结果的情意放下。不经意想起时,他有的只是对当年自己过于冲动的懊悔。他淡淡道:“师妹还有何事?”“辞朝来鹭鸣宗的时候,纪诺还未出现,所以整件事与纪诺无关,还是别将这些告诉他,免得徒增他的烦恼。有时候知道得多,不见得是一件好事。”“嗯。”漓火未曾思忖便应下。他本就想瞒下此事,只是方才看见许婉鬼鬼祟祟进沐辞朝的房间,怕这个未经人事的小师妹被沐辞朝利用,才向许婉说了这件事。互道晚安后,漓火不带任何犹豫地离开屋子。许婉躺在床上,久久难眠。她现下知晓了其他三人的秘密,就如她刚才所说,知道的多只会徒增烦恼。自古人心难测,最禁不起推敲,以后她该怎么和这些别有用心接近自己的人相处?翌日一早,云开雾散,皓日当空,苍穹干净得一尘不染,许婉一行人总算能御剑飞行,脚程快了不少。尹萝缠绕在曾纪诺手腕,指引四人方向。凌冽晨风在它身旁呼啸而过,那是自由的气息,它贪婪地大口呼吸着,体内灵力陡增。曾纪诺与它结下相生契,自然感受到它这一奇怪变化,不禁疑惑地垂眸,望向手腕处。只见方才还色如泥土的根藤,现在已有些翠色,不再那么死气沉沉。“你灵力怎么会增长得这么快?”曾纪诺惊讶问,这家伙不会偷渡自己的修为了吧?尹萝快速生长,缠上他的虎口,傲气道:“我可是修炼了百年,要不是被华清所伤,我才不会被你控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