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知道明天下不下雨,明哲又打开电视机。
今晚的暴风雨果然很严重,几个本地台都在直播今晚抗险救灾的现场。
外滩码头上,瘦小的女记者抱着电线杆撕心裂肺地播报着台风的级数,冷冷的大雨和浑浊的江水见她整个人打湿。
直播到一半,一个本来锁在江边步道上的垃圾桶仿佛长了脚一样,被风推着从镜头的这一边来到了另一边,接着义无反顾地跳入了黄浦江,悲壮且激烈。
“完了,那么大的风,河边棚户区怎么办?岂不是屋顶都要被掀开了。”
把泡好的咖啡递给明哲,向帅看着电视喃喃自语。
“什么‘棚户区’?”
“就是我说送老爷爷回家嘛,那个老爷爷就住在苏州河弯道的铁皮屋里。江水都涨成那样了,苏州河应该也发大水了。”
向帅担忧地说道。
明哲没想到还真的有这么一个老爷爷,心里想着难道我是真的错怪他了?
就在此时,电视机里镜头一转,穿着厚重雨衣的另一位记者出现在了屏幕中。
“各位,根据气象台的预报,今晚因为恰逢台风、潮汐外加雨季的重叠,本市的降水量已经达到了近十年来的新高。现在我就站在位于苏州河沿岸的谭子湾地段。可以看到我身后的河水已经完全超过了旁边矗立的警戒线了,刚才甚至已经倒灌到了大堤上……”
“那里我刚才去过!她站的地方我刚才去过。”
向帅激动地指着屏幕。
“沿河道的这片棚户区因为人口密度过大,户籍混杂,房屋结构老化残旧,一直都是上海市政的老大难问题。每年只要到台风季节,这片棚户区都首当其冲受灾。让我们现在走进这条弄堂看看里面的情况。”
女记者说着,踩着直到膝盖的黑色雨靴,小心翼翼地拎着话筒往小路方向走。奈何里面的水位已经涨得过高,漫过了膝盖的高度。肮脏的积水顺着雨靴的缝隙,倒灌进鞋子里。
电视镜头里,一个黄色脚盆飘了进来,跟在脚盆后面的是菜篮子,搪瓷碗,甚至有个脱|光衣服的小男孩坐在木头浴盆里,欢快地在水里氽来氽去,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正在水上乐园里玩漂流。
两旁的屋子前,居民们用沙袋高高地叠成防汛墙,但仍旧有水不断地涌入家门,年轻的男人和女人们用畚箕奋力往外头舀水,老人和孩子只好站在板凳上。
一片水乡泽国的景象。
“完了完了,侯爷爷的屋子就靠着河边,而且他一个人住。我刚才从他家出来的时候,也没看到沙包沙袋的,他家不会被淹了吧?”
向帅抱着脑袋急的团团转。
“什么‘侯爷爷’?”
“就是被我送回家的那个嘛!”
“你先别着急,我打电话到电视台问问。受灾最严重的几户人家,应该都会被街道或者居委会定点安置的。”
明哲看他六神无主的样子,急忙安慰。
“对对对,打电视台电话,我怎么没有想到。班长就是班长,关键时刻一句话就能稳定军心。”
“你好电视台么,我认识一个独居老人住在刚才电视上报道的谭子湾,我们很关心他,想要知道他目前的现况如何了……嗯,他叫什么名字?”
明哲一手捂住电话听筒,回头看着向帅。
“你说的老爷爷叫什么名字,他们说可以帮我去查。”
“哦,侯剑秋。”
向帅把脑袋凑了过来,“你告诉电话那边,侯爷爷就住在沿河边,他今天穿了一件蓝色的短袖衬衫,神智可能有些不太清楚。”
“你好,那位老人叫做‘侯剑秋’……什么?”
明哲猛地转过脑袋。
“你今天送回家的老人是侯剑秋?”
作者有话要说:
暴躁老头
出租车上,明哲冷着一张脸坐在后座一侧,身旁是不住向他讨饶的向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