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这人,虽然穿着男子的衣服,却比女子还要柔美几分,正合了那句“弱不胜衣”的形容,偏偏他又带着一点男儿独有的英气,又为这张脸平添了几分魅力。她从小便见过很多晋地文赋,皆是形容男子之美的,一篇比一篇美出新高度美出新境界,一个琅琊王也就罢了,这小美人,可当真的撩人得紧,让人不由得母爱泛滥成灾。
初来乍到,秦苏自然要入乡随俗。她用她不太聪明的脑袋瓜子使劲搜罗着恭维的话,一时也忘了动作。
王凝归来,便见卫泱挂在窗台上的脚,忍不住问:“腿抽筋了?”
卫泱一点反应也无,他正待寻么一个空隙,钻进屋,便见一女子袅袅走来,身形婀娜,步态轻盈,只是脸被卫泱挡住,一时没能看清,只听得一把如黄莺出谷的清亮嗓音。
“……面若中秋之皓月,色如春晓之芳华。美人诚如斯,我见尤怜也。公子,贵姓?”秦苏施施然抬手一礼,仪态端庄娴雅。
卫泱身形一颤,终于没经受住摧残,就地厥了过去。
卫泱一倒,秦苏那张未及包扎的脸直直落入王凝眼帘。王凝一哆嗦,抓住卫泱衣摆的手陡然一松,腿脚微软。毕竟是少年郎,哪里见过这阵势,可也毕竟是琅琊王氏的狂傲子弟,即便陡然看见这阵势也只是软了那么一瞬,下一刻,他已经越窗而入,使出绝招,要擒拿这个不人不鬼吓晕了他兄弟的妖孽。
秦苏虽然从小被秦臻不当女娃养,也会一点防身之术,但论拳脚功夫,自然是没法跟这些男子比的。所以王凝攻,她便只能躲,躲不掉就只好用毒粉……
王凝毕竟没有真正跟敌人交过手,自以为占了上风,难免掉以轻心,被这毒粉一洒,猝不及防之下,果然中着。眼前立刻朦胧不清,耳朵也嗡嗡作响,哪里还辩得清秦苏的方位。
秦苏搬起凳子想给王凝最后一记,大的凳子举不起来,便去搬梳妆台前那只轻巧的圆凳,这刚将圆凳威武霸气地举过头顶,一柄剑悄无声息地抵上了她脖子。
用话本的话说,便是在她将砸未砸电光火石间,有人一脚踹开了厢房大门,人影一晃,寒光一闪,那剑便上了自己的脖子……
整个动作一气呵成,十分。
秦苏拿着凳子的手微微一僵,下一刻便梗着脖子将凳子规矩放好,甚至还下意识整了整凌乱的衣服,那柄剑也在她这一系列动作的刺激下从离脖子一寸远直到贴上肉,秦苏再也不敢动弹分毫。
“公子,这人要如何处置?”
此刻门口出现了几个穿着铁甲全副武装的人,确乎这些都是军人,可方才此人的称呼让秦苏生出一点兴致来,敢情这位快剑手是某人的家仆?
而此刻,那个被唤作“公子”的人已经走到她跟前,对上她那张脸时,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一下。下一刻便恢复如常,很有派头地审问道:“你是何人?为何在此?还伤了人。”
秦苏不急不缓回道:“在下邙山秦苏。琅琊王将我安置在此,这两人无故闯进我房间,还袭击我,是以失手伤了人。”
“秦家堡的人?”这人似在问又似在自言自语。
那边中了毒的王凝也似回过神来。显然,秦家堡对他们而言都有点特殊意义。
“当年就是你们害得我阿姐身败名裂?”王凝看不清,眼中却露出了狂暴之色。
秦苏有些郁结,虽然她早想到传说中琅琊王妃勾结的秦地坞堡应该是他们秦家堡,毕竟琅琊王都杀上门要人了,可直到此刻,她才意识到,某些人怕是会将琅琊王妃的死也算在他们头上一份的。
若不是秦家堡一直深居秦地,估计琅琊王氏第一个就会派府兵来攻打它,以正清白顺道报个仇。
“来人,带王公子和卫公子下去。”
王凝气急,“王冲,这里没你的事!你来捣什么乱?”
咦,两人都姓王?
秦苏的眼睛迅速在两人脸上扫了一遍,这剑拔弩张的,怎么看这两人都不太像是一家人。
王冲眼神冷漠地看了王凝一眼,“石头城乃是军事重地,你非军旅之人,亦非殿下幕僚,这样随意出入,本是大忌。”
“别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且不说殿下是我名正言顺的姐夫,单说你太原王氏拿什么跟我们琅琊王氏比?我朝开国,可有你祖上一点功绩?竟然还敢在我面前耀武扬威!”
王冲脸色愈发冷了。
秦苏猛地醒悟过来,太原王氏不正是王芝画的母族吗?难怪这柄剑能如此恰到好处地出现得这么是时机,只要一个差池,她这个琅琊王带回来的所谓美人便一命呜呼了,自然也影响不到王芝画的地位。
☆、冤家路窄(下)
秦苏心虚地用眼角余光关注了一下那位持剑的老兄。那人一身黑袍,面色也略黑,身材说不上多魁梧,那柄剑该是玄铁好剑,粗略估计得有个十来斤的重量,他一只手悬空持剑也不少时辰了,也不知道手酸不酸。
剑尖就那样若有似无地贴在自己颈部大动脉上,若是他一个手滑,自己就要暴血而亡了。
同时,秦苏也注意到一个很诡异的问题,持剑的人的视线似乎一直落在自己没撕下的那块死皮上,一副虚心研讨的模样,这倒让她莫名地有些担忧,仿佛这人能从她如今毁得一塌糊涂的脸上看出她的本来面目般。
王冲和王凝还在那边唇枪舌战。
“……要说功绩,那也是你祖上的功绩。论扶新皇即位,我太原王氏自然是比不得的,论谋朝篡位,我太原王氏更是比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