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钊瞥了张弛一眼,视线落在“奄奄一息”的苏陌身上,正色道:“我听闻大公子是扭了脚……”
你这一副垂垂欲死的模样是做给谁看啊?
苏陌思索了一下,估摸着罗钊在讽刺自己,顺道表达一点对她看不顺眼的意思。
她为人向来认真敬业,即便是这面壁思过也要将身心受到的煎熬表现得淋漓尽致,于是她有气无力地说道:“罗将军有所不知,近日愚弟一直思索着入京以来诸多俗事,竟发现自己做错那么多的事情,愚弟深感惶恐,忧思郁结,寝食难安,是以这副模样。”
“呲!”
苏陌猛地掀掀眼皮,只见罗钊一脸不屑,苏陌一下不爽了,你不是来探病的吗,配合一下行吗?
罗钊懒得理她,将瓶瓶罐罐往她怀里一丢,叮嘱道:“日子长着呢,留着慢慢用!”
苏陌觉得,罗钊完全不用把对她的恶意表现得如此直白,但鉴于刚静思完己过,苏陌将自己的不满难免表达略微委婉了一些,“罗将军拿这么多好药,愚弟如何承受得起?”
罗钊却一本正经地道:“大公子骨骼惊奇,以罗某看,他日必然还得伤筋动骨,这些药的威力怕是还不够。”
苏陌:“……”
静思了一天己过,苏陌屁颠颠到御前当差去了。
苏陌脚上有伤,于是景帝仁慈地允了她可以晚到一个时辰,苏陌哪里敢,于是她晚到了半个时辰。
踏入宣政殿时,景帝已经下朝了。
张弛正在给他把脉。苏陌很好奇,景帝年轻力壮,哪里需要每日请平安脉的?
苏陌不敢打扰,只是在景帝看得见的地方行了一礼,便开始准备景帝的一切事宜,端出笔墨纸砚在龙案上放好,又掀开沉香炉,点燃一段提神醒脑的雪梅香。
清凉的烟丝绕着她的指尖缓缓溢出,景帝看得有些出神,但他却一点没意识到自苏陌进殿后,他的眼耳口鼻几乎都在捕捉她的动向。
张弛把完脉,甚觉神奇。
“皇上这次的脉象特别平和,不知十五的时候有没有遇到什么特别的事情?”
景帝将视线移回张弛身上时,还在苏陌身上粘了一会儿,他差点快忘记了每个月月亮最圆那几日,正是他狂疾最难控制的时候,可这次,他几乎没感觉到发狂的迹象,细想之下,似乎也没做什么特别的事情,除了被某个混蛋气得肝火异常旺盛之外。
苏陌感觉到有一股寒气在肆无忌惮地戳自己脊梁骨,茫然地转头看了景帝一眼,思索了一下,今日应该并没有做错什么,便一本正经地道:“皇上现在要不要喝点茶?”
景帝压下眼中凌厉,四平八稳地道:“端上来吧。”
待苏陌走入偏殿,景帝又道:“你觉得朕的病会不会已经好了?”
张弛不敢苟同,“脉象平和或许只是皇上提前发作之故。”他可还记得那段时间景帝连日无眠,操练得近卫军的要死不活的凄惨模样。
“人的气血都会随着日月盈亏而转变,皇上这次转变,微臣暂时还摸不到法门。但即便以后皇上在月圆之时都平和无碍,也并不表示皇上就能……”张弛斟酌了一下,也找不到更委婉的词,还是老实说道:“近女色。”
对皇家而言,子嗣乃皇权维系之根本,没有子嗣的皇帝,朝中必然动荡。而景帝的狂疾让他对女子不但没有那方面的欲求,反而会生出杀机。这么多年,张弛也想过很多方法去控制景帝被女子撩拨时的暴躁情绪,甚至有一段时间,他们找过很多美貌女子一次一次做尝试,最后不是被景帝踢出房门,就是被景帝吓晕……
“如今徐丹华入京,皇上不如再试试?”私心里,张弛是不待见徐丹华的,但大局为重,龙体要紧。
景帝沉吟半晌,问道:“这宓香……可能出在男儿身上?”
如此诡异的问题,让张弛认认真真纠结了一下,“宓香天性至阴,正与皇上至阳之气相应。皇上多年受至阳之气所扰,知道其中利害。女子携带若不能阴阳调和尚且会损及根本,若真是男子身上,恐怕,此人必然短命。”
“短命?”景帝冷气森然,仿佛这个词严重刺激到了他的神经。
张弛皱了一下眉,心中疑惑,怎么景帝关注的不是女子损及根本,反而是男子短命呢?
他向来神经简单,见景帝气息不顺,又解释道:“按医理是如此,女子只要阴阳调和便能益寿延年,但男子,却必须找一个阳气精纯的女子方可保命,但女子属阴,要阳气精纯,却是不能。”
张弛越说,景帝的脸越黑,最后,他选择了噤声。
苏陌端着刚煮好的茶水进来,直觉煞气凛冽,茶杯在托盘里颤动了两下,发出细微声响。景帝转过头来,眼神不善。
苏陌噎了口唾沫,压下惊惶。
景帝转回头,敛起煞气,对张弛道:“苏陌不是不能人道吗?你给他开些方子,好好调调。”
张弛暗自捏了一把汗,煞气如此重还能叫狂疾大好?
张弛领旨去了太医院,苏陌默默地掬着一头汗将茶水放到景帝面前,非常委婉地进谏道:“皇上,微臣面皮薄。”就算不能人道,您老人家能不能不要青天白日下堂而皇之地说出来,深怕别人不知道她不举似的。
面皮薄?朕就还没见过比你更厚颜无耻的人了。
景帝起身,看着面前那截嫩脖子,低头嗅了嗅,这气味是很好闻,但的确也不是那日他在湘南王府嗅到的宓香。宓香能催动他的□□,挑起他的兴致,即便鼻子不记得,身体却是能记得的。宓香之气若有似无,无从寻觅,而苏陌的香味很宁神,虽淡却能捕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