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逸随后与他十指相交,朝他微微笑了一笑,却依旧没有出声。
崔一凡听了,摇头惊叹道:“万万没想到。”他皱了皱眉,随即又说道,“那江湖上传言他与双修门勾结……都是子虚乌有的?”
徐清点头:“双修门只是拿他当幌子而已,那些高手恐怕都是死在何笑人的手上。”
这时,一言不发的萧逸突然冷笑了一声,随即淡淡说道:“让我背黑锅,这个老匹夫是嫌自己命长了。”
他这话虽然说得从容平常,可其中的意味却是非同寻常,不知道他实力的,都以为他是嚣张狂妄,胡言乱语,可一旦见识了他的手段,就明白他合该说得出这样的话,而且也绝不仅仅只是说说而已。
崔一凡现在知道为什么他师叔以前不肯跟他提起这个人的身份来历,原来背后竟掩藏着这样一段错乱纠葛,弄得他又是唏嘘感慨不已。
在说清了萧逸的真实身份之后,徐清言归正传,又再度谈起自己这段时间以来的遭遇,旁边的两人均都聚精会神地聆听着。徐清原本只想轻描淡写地说上一番,怕就怕自己说多了,萧逸听后会过分自责。
可萧逸却好似知道他的心理,在他简略说话之时,总会追问许多,令他不得不透露出更多的细节来。这其中的一波三折,跌宕起伏听得就算是镇定如斯的萧逸也是乍然变色,更别提崔一凡了。
听得徐清被齐修远打落山崖,听得他落入张夫仁的手中遭受折磨,听得他被司马彧挟持前往碧梧山庄……这一桩桩事落进萧逸的耳朵,无一不似尖锥刺痛着他的身心,令他悲愤交加,不能自己。
他恨自己,怨自己,悔不该当初抛下徐清,一个人躲藏起来,心里想着是为对方好,可事实上却是害了他,害得他落入如此惨境,若不是今朝的重逢,恐怕他仍还要蜗居在这洞穴之中,浑浑噩噩,自欺欺人,永远不知道事情的真相。
他猛然站了起来,只是眼下却再也没有什么东西可供他发泄内心的情绪,他紧锁着眉,抿着嘴,咬着牙,满心满身的自责后悔,跌足长叹道:“这都是我害了你!我、我……哎!”语塞之间,不过重复叹气,却是难再说一个字来表达内心的情感涌动。
徐清见自己原先的顾虑现在成了现实,见他这般自责,于心何忍,也自位置上站了起来,握住他的肩膀,温柔说道:“你这样自责叫我怎么安心,谁又能够料到事情会发展到现在这个样子?”
萧逸凝视着他许久,满脸的悔恨,摇头说道:“若不是我捡到了笛子,若不是我救了一凡,恐怕我至今仍还不知道你的死讯,仍还不会与你重逢,我好恨,恨我自己为什么不早点去找你,这样你也不会死,也不会受这么多苦……”
他越说越激动,脸上的神情也越悲伤,这个看似一向清冷淡泊的人想不到有朝一日也会眼含泪光,数度哽咽。可他的话还没有说完,立刻就被一只手给捂住了,徐清忙道:“别说了,别说了,生死有命,世事难料,你又何必把所有的事都揽到自己身上,你这个傻瓜!”
萧逸缓缓道:“我可不就是个傻瓜嘛,不然干嘛不早点去找你,让你空等了十年。”
他瞧着这个活生生站立在他面前的人,听着他那些看似责备实则关切的话语,到最后,两行热泪自他湿润的眼眶当中缓缓落下,扑簌簌打湿了衣襟。可即使眼噙着泪水,他随后又笑了起来,笑一切都还没有太晚,笑苍天给了他一次机会,笑他还来得及去补偿他所爱的人。
徐清似是被他感染了那份悲伤的情绪,又似是想起了过往之事,眼眶也顿时湿润起来,他伸出手指来到对方的眼角边,替他拭去面颊两边的泪痕,假意嗔怪道:“都不是小孩子了,还哭鼻子!”
萧逸笑道:“你不也哭了吗?”
徐清摇头道:“没有。”边说边用袖子揩去眼角边渗出的泪水。
萧逸再度问道:“真得没哭?”
徐清道:“我只是被风迷了眼睛。”
两人互相凝视着,突然间都破涕为笑,眼中的悲伤之色一扫而光。
过了一会儿,徐清说道:“我把我这些年来的经历都说完了,也该讲讲你这十年来的情况了。”
萧逸却摇头道:“十年前,我离开了你,就一直呆在这个山谷当中,不过日夜练功罢了,并没有其他可讲的事。”
徐清却不愿他这么一句话就将十年以来的事全部带过,心想:“他必定是怕我担心,所以才不肯细细讲给我听。”便追问道:“你当时的手腕伤得很严重,告诉我,后来是怎么好的,现在还有影响吗?”
萧逸见他睁着一双明亮澄净的眼睛望着自己,就算他想缄口不语,不想再扰他的神,可一对上他那殷切期盼的眼神,又如何能够拒绝得了,便将事情始末告诉了他。原来当年他受伤离开之后,在漫无目的的行走之间,无意中救下一个人,这个人年纪较他稍长,姓谢,名炎,原来竟是早已在江湖当中销声匿迹的神医吴人行的徒弟。
谢炎作为答谢,便医治好了他的断腕,也幸亏他遇上了吴人行的徒弟,否则就算伤口愈合了,然而经脉既断,右手也是残废了,今后再也不能使剑了。这些话萧逸却没有对徐清讲。他随后道:“阿清,你说巧不巧合,我舅舅当初救了师父,我之后又救了师父的徒弟。”
徐清笑着点头,之后忽又掬起他散落在胸前的白发,皱眉问道:“那你的头发怎么都全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