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当空,蝉鸣声都透着几分无力,仿佛最后的嘶鸣。不光地里的庄稼蔫头耷拉脑,就连地表都干出一道道裂痕。
足足有四个月没有下一滴雨了,别说小河沟,就是穿他们东丰县而过的那条碎石河的水位都都不足膝盖高了。
东丰县最西边的老石头村,同样因为干旱,村正愁的在村中那棵百年老树下抽着烟袋,“这天要再不下雨,地里的庄稼就毁了,今年可怎么过啊。”
“哎,不行我们也逃荒去吧。我看隔壁大土桥村已经有人背着包袱逃难去了。”有人提议道。
“这都是几辈子住在这里的,拖家带口的往哪里逃啊,怕是半路就饿死了。”更多的人纷纷摇头。
他们都是土生土长了几辈子在这老石头村的,除了周围几个村子,县城里都没亲戚,能逃到哪里去。
“哎,老郑家媳妇快要生了吧?”村正敲敲烟袋问道。
“早上我看就找了稳婆过去,这时候应该快生出来了吧?他们家儿子一个接一个的往外蹦。”这人叹口气。
“你们说,郑家这个孩子是男是女?”
众人一笑,“还能是什么,当然是男孩。他们家啊,生不出来姑娘的!”
“亏得他们家天天盼着姑娘姑娘的,生下来的全是秃小子。”
“哎,要是我们家能多生几个儿子,就好了!”
靠着土里刨食的庄户人家,自然是希望多生几个儿子,多生了儿子,那才有壮劳力,人丁兴旺。
而整个老石头里按理说最兴旺的,应该就是老郑家了。
老郑家不是土生土长的老石头村人,是十几年前从别地搬过来的,来的时候身边跟着两个大点的孩子,手里还领着一个刚会走的。
而今,十几年过去了,当年才会走的老三都已经成了十五六岁的大小子。而后面郑家媳妇又是接二连三生了四个儿子。
郑家七兄弟。
哪个庄户人家不羡慕。
只可惜,郑家儿子虽最多,可也是老石头村最奇葩的一户。刚来的时候还算是村子里的富户,可这十几年下来,日子过得竟是一年不如一年。
原因无他,运气使然。
老郑一家本就不擅长伺弄田地,偏偏天灾人祸不断,哪怕再卖力气,可甭管是种粮还是种菜,收成总是不如别家。
守着大山,去山里打猎吧,那獐狍野鹿的,隔着几里仿佛能闻到老郑身上的味儿似的望风而逃,紧追慢赶也摸不着半根兽毛。
要说做生意,那是做什么赔什么,挑着自家在山里采的山货,每次半路都会出意外,不是丢了就是摔了,还有几次是被人用假银子骗了……
原本刚搬来的时候郑家看着还算是薄有资产,可这十几年日子过的,反而看着比刚来时候还穷。
如今除了来那年盖的那几间房子勉强还能看外,再无值钱东西,连圈里仅剩的两只鸡都三五天不下一个蛋。
而此刻村中老树下众村民口中的郑家院子里,守着正房门前,一个男人正在焦躁地来回踱步。
在他的身后,一二三四五六七,从高到低七个兄弟正垫着脚翘首期待。
“怎么这次这么久?”郑家老大喃喃自语,“之前生老七的时候,也就一个时辰啊。”
“那都是七年前的事情了,是不是娘好久没生过了,所以……生疏了?”郑老四猜测道。
“胡说,娘都生了我们七个了,怎么会生疏!”郑老二拍了一下四弟的头。“要我说这一胎肯定是妹妹,所以才迟迟不肯出来!”
其他兄弟几个深觉有理地跟着点头。
“对,妹妹金贵,所以才在娘肚子里多待会儿。”
咔————
晴天一个霹雳炸开。
不管是村中老树下的众人,还是郑家等着妹妹降生的郑家七兄弟,都齐刷刷地抬头看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