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能咬着自己的舌头,忍着发黑的视线,坚持一动不动的姿势。但不知道为何,今日这些妖兽却有些异动,大概是等不及了,杨枝通过自己模糊的视线看到妖兽里让出了一条通道,几只狐狸居然走到了屏障边上,就站在她眼前不到一丈的地方,为首的那只居然鼻子都快挨到她的膝盖了。它们在她面前站立了一会儿,然后齐齐直起身体,幻化成了人类男子的模样,个个模样俊俏,只是风格不一,在她面前搔首弄姿,展露自己,还嗓音捏着喊她:“小娘子,让我进去吧。”杨枝被恶心的即使都快撑不住了也要狠狠地呸一口:“滚。”狐狸们互相对视一眼,又变了形体,它们来回变化,有男有女,也有老人孩童,或者引诱她,或者央求她,看着都情真意切姿态可怜,杨枝初时还睁着眼睛,后来索性闭上了眼,眼不见为净,任它们作妖去。这群狐妖闹了一会儿,天上忽然落雨了,雨水打在屏障外面,它们也不做声了,杨枝仍旧没有睁眼,她真的快要撑不住了。就在这时,她耳边忽然响起一个极为熟悉的声音。“姐姐。”杨枝疲倦地抬头,忽然看到了图南的脸。他站在法阵外,对她说:“外面下雨了,雨好大。”杨枝愣愣地看着他:“……”“姐姐,你可怜可怜我,让我进去吧,我只想避一避雨,别的都不做,不会伤到你分毫,你信我。”他的衣服湿透了,头发垂在颈边,眼睛里像是含着一汪春水,苦苦地哀求她。作者有话要说:已修改。杨枝对上了他的视线。这一刻,她觉得对面的人眼睛里好像藏了一条暗河,深处的水流扯着她,要拉着她顺着长河一路向海,最后直入归墟。她晃了晃脑袋,不对,那一定不是图南,图南在法阵里,在她的腿上躺着,他怎么会在外面淋雨?为了确认这一点,杨枝低下了头,她的瞳孔骤然缩小,图南呢?他不见了,不在她身边,她看不见他的身体,她的腿也早就麻了,她感觉不到腿上是不是还压着一个人。杨枝惊慌地抬头,死死地看着法阵外的那个图南,他又朝她走了走,贴了过来,又求她:“让我进去吧,雨太大了。”图南不见了,他和图南长了一张脸,他不是图南还能是谁?她怎么让图南一个人出去了,外面那么多妖兽,还有那么大的雨,他本来就受伤了,这样会更严重的,对,她要把他放进来,她——杨枝的眼神迷惑着伸出手,手指一寸一寸地朝前,法阵外的那人见状嘴角一翘,弯下腰,把脸伸了过来。于是在杨枝的眼睛里,就是图南那么依恋地看着她,好像她是他的一切,隔着薄薄的一层屏障,他的脸贴着她的手指尖。就在她马上就要把手伸出去的时候,杨枝的心里好像闪电一样划过一句话。这是假的。她陡然清醒了许多。图南不会这样,他不会求她任何事,也不会用如此眼神看她。她虽然和他关系亲近,如果真的有那种情况,他的生死悬在她的手里,他也只会站直了看她,不会弯腰。他这辈子有为谁弯过腰吗?她已经清醒了,这个图南并非真实,还是狐狸变成的,真的图南肯定还躺在她腿上,只不过她中了狐妖的障眼法和阵。杨枝的手停在原地,没有再往前,但同时,她也没往后缩,她心里好像有种奇怪的感应,她此生或许都不会见到这样对她的图南,她忽然生出了一点贪恋。她知道是假的,但这没关系,她想多看看。在她久久未动之后,狐妖大概看出了问题,他的法术十有又失效了,它索性也不再维持人形,又变成狐狸,站在她面前抬起前肢大骂出声:“你都醒了,装什么装,有病?”狐狸眼一挑,声音里带上了些鄙夷:“我前几日分明听见他叫你姐姐,但你刚才的眼神却不像看弟弟,倒像看情郎,你们是亲姐弟?你喜欢自己弟弟,变态,恶心不恶心啊你?”杨枝收回手,低着头,又闭上了眼睛。她不想理会这只狐妖,即便是现在,狐妖说这些话也不过是想激怒她,耗费她的心神,好找出破绽置他们于死地,她不会中它的诡计。刚刚动的那一下法阵都差点破碎了,她不能再分心。只是闭上眼,漆黑的世界里,她好像还能看见刚才的那双眼睛,她有种预感,她永远都不会忘记刚才见到的一切。杨枝又撑了许久,才听到了一个声音,从她身边传来:“姐姐?”杨枝犹在发愣,不知道是真是假,却忽然听见外面那只狐狸惊讶中带着恶意的叫声:“你醒了,你知不知道,你这个好姐姐对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