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日朝堂宗氏把持朝政,相国势大,二者水火不融。
数日前,摄政王宗行雍被告发谋逆,被压入狱,朝野上下人人自危。圣上大怒,命太子彻查此事。
宗行雍与这位斩断他左膀右臂的太子并不熟识,也没想到如今身陷囹圄,还会有人来探监。他不由得眯眼打量对方。
当今皇帝有十一个儿子,生多了如何教养是个问题。汝南宗氏以惊世之才闻名天下,自然是给皇子授课的不二人选。
这十一个皇子宗行雍都见过,他印象深的都死了,一三四太勤快,皇帝正值壮年,不需要他们勤快。二五蠢笨如猪,毫无教养意义。六八-九耽于金银珠宝美人酒色。十皇子窝囊,十一还未满周岁。
宗行雍没记错,眼前的太子排行应该第七,刚及弱冠。生母是豫州乔氏,位分不高,连带着他存在感也低。
没人想到这个最不显山露水的皇子会一举登上储君之位,重创他,还能有和相国分庭抗礼的本事。
宗行雍收回跟猪一样能生的评价。
显然,有一个不是猪。
殷臻并不理会他的目光,从怀中拿出一沓宣纸,扔至地面。
“以下犯上,勾结外敌,意图谋逆。”宗行雍念出来,好心情道,“本王只认第一条。”
他后仰,浑不在意自己身处牢狱,甚至还有心情自省:“本王替大晋平外患,镇江东,扫清一切障碍。太子稳坐东宫之位,第一件事就是卸磨杀驴,是本王教得太好。”
他腕上空无一物,仍习惯性叩击地面,是耐心耗尽的征兆。殷臻幼时趴在窗外偷听他给诸位皇子讲学,常见他如此。
“谨遵王爷教导,莫不敢忘。”
“那么……”宗行雍靠在墙边,戏谑道:“太子今日所来何事?”
摄政王在朝野上下积威深重,狱中诸人不到临死那一刻,到底不敢苛待他。一应用具都是最好,甚至用刑也只是表面功夫。
殷臻:“朝廷缺一名守边的猛将,震慑蛮夷外族。”
“孤要你以待罪之身,替大晋守边关二十七城。”
边关战乱频起,黄沙蔽日寸草不生,荒凉落败。守关者多战死沙场,有去无回。戍边人选迟迟未定,盖因朝堂多贪生怕死之辈。
殷臻是要他死在关外。
宗行雍笑了。
“你凭什么觉得,本王会答应。”
“年初王爷去大金寺上香,带回一名男子。姓薛,名照离。此人从府中带走大量文书信件,都在孤手中。”
殷臻道:“是私下养兵确凿证据。”
宗行雍梭然睁眼,黑暗中一双碧绿幽瞳宛如野兽,紧紧盯住猎物。
“哦?他是东宫的人?”
良久,宗行雍漫不经心说:“难怪文书身份作假,下落不明。”
“背叛之人死不足惜,至于信件……”宗行雍抖抖纸张,低笑,“本王谋逆之心,还需遮掩?”
“……”
殷臻从未在朝堂上与摄政王交手,只觉相国每每气到发癫过于夸张。
现在方觉棘手。
他一噎。
“倘若孤告诉你,薛照离没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