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巡勾起唇角:“只要小旗不肯走,留着倒也不是不行。”
“不过小旗口口声声待在在院子里头是为了查案,那就只管继续查。休要怪陆巡督办完这案子,回京据实陈奏,请老爷将小旗今年最宝贝的那几匹河曲马统统拉出府去卖了。”
陆怀熠拧了拧眉头。
纯血的河曲马高大神骏,眼明睛亮,连马鬃都比寻常的马更浓厚。
先前跑马时,他这几匹纯血的河曲马更是一匹得赛一匹快,跑起来一骑绝尘,旁的人赶都赶不上,只有远远望着羡慕的份儿。
天赐良骏,千金难求。
国公府里头的那几匹,是他年初来来回回花了好些功夫才得以牵回家的,过程不可谓不艰辛。若是当真被卖,那只怕是难再遇见这样好的品相。
陆巡这次还真是找准了他的死穴。
陆怀熠啧啧舌,兀自思索起来。
眼见得陆怀熠哑了声,陆巡这才轻笑道:“小旗是要府里头的那几匹河曲马,还是要继续在这小院子里头跟一群风尘女子整日谈笑混日子,可就全看小旗自己做主了。”
言罢,陆巡方朝着陆怀熠拱一拱手,随即扣住刀柄,转过身扬长而去。
陆巡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院子里头原本热热闹闹的氛围,被陆巡这一遭彻底打断。
原本热闹的小院在现下这夜色的映衬下,被浸进了浓浓的沉寂之中。
眼见得陆巡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门口,院子里头的姑娘们才陆陆续续回过神。陆巡有官职加身,又是从顺天来的大人物,自然有的是立场瞧不起红芍翠翠这些风尘女子。
可谁又是生来下贱,想要心甘情愿地在远萝楼之中陪酒卖笑呢?
大家听着陆巡的讥讽,心中自然不是滋味。可饶是想争辩,却又不能不忌惮他腰后的刀,只能生生受着他一番冷言冷语。
翠翠和红芍不说话,心下却哪能不知道,名马金贵,价值连城。可她们这些活生生的人,在达官贵人眼里头,命却贱得就像晚秋的蒿草,等到寒冬腊月的冷风一吹,死都死不完。
几个风尘女子,又如何能同权宦人家的河曲马相较?她们今儿本为的是来庆贺,又哪成想会令六爷同她们自个儿难堪至此?
院子里头虽暗,可却也足够让芫娘瞧得清大家的神情。
芫娘几不可见的轻叹一口气,心下自也为今天的事情惋惜,她便站起身来:“翠翠是醉了吧,你们瞧,翠翠脸都红了。”
“红芍姐姐,你快带翠翠回去醒醒酒,这外头的天已经黑了,巷子里怕是不好走,我点盏灯笼给你们照一照。”
红芍点点头,便冲着陆怀熠点头示意,而后方牵住翠翠,带上旁的姑娘们一道儿离开院子。
院子外头的小路上已经有些暗了。
一抹昏黄的灯光在地上落下一块亮斑。
大家静静地走了片刻,红芍才突然道:“芫娘,早些回去吧。”
“我知道你是寻个借口让我们出来,这里熟门熟路的,我们这么多人,不必送。”
芫娘定了定步子。
“那你们慢些走。”
红芍笑了笑,也不知是自嘲还是旁的什么,只低声道:“我们旁的不会,走夜路却不能不会的。”
言罢,她才和芫娘作别:“对了,从前这县城里没有我们打听不出来的事,可如今这城里头寻来寻去,竟都没有丝毫消息。”
“姜禄又不曾出城,如今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怕是被押在哪个私赌的场子也未可知。”
芫娘愣了愣:“押在私赌场子?”
大家纷纷道:“不错,那些私赌场子里赚的钱多,却也是手狠心黑的,不把人榨干吃尽绝不可能放人出来。”
“如今自然是胡三爷最清楚香海的场子,只怕胡三爷儿自个儿就坐的是这把交椅,可他一贯谨慎,他来远萝楼这么久,我们都不知道他的场子在哪。”
红芍轻笑:“芫娘你放心,如今翠翠的事也了了,我们正好有更多时间精力去帮你打听玉环的下落。”
“就算那个什么陆巡是顺天城的人又有什么了不起?这顺天城我们也定能送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