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在船泊码头停下,谢珩先撩袍下车,而后伸手去扶云奚。
姑娘病了一场,身姿越发纤弱。远山眉黛长,细柳腰肢袅,风流婉转,再叫这临江的风一吹,轻盈地似要乘风而去。
自有人紧紧牵着她的手,叫她哪儿都不能去。
“妹妹小心些。”他小心翼翼牵她的手,恍若无事地在她耳边轻呢喃,“妹妹自幼怕水,旁人皆知,一会儿上船,妹妹可要装得像些。”
她眼睫轻颤了两下,没说话。
提裙上船,旁边扶着的依旧是他的手。
谁家兄妹如此亲密,只他张狂恣意。他张狂,还偏要她伪装。
似笑非笑的眼,看她,“妹妹如今怎么好像不怕水了?”
“有哥哥在旁边扶着,自是不怕。”
这样奉承虚假的话,他轻笑。
夜里绿窗笼水影,红壁背烛光,怯雨羞云。
远离了阳夏,两人皆没了顾忌,不管不顾的胡来,也有较着劲的时候,谁都想操控住对方。
月阴在窗,绿绮听着船舱里恍惚传来的声响起了疑窦,“荔月,你听,姑娘屋里是不是有什么声音?”
“何曾有什么声音。”荔月神色如常,“许是江风太大,你听岔了。”
是听岔了吗?
绿绮看着紧闭着的船舱门,腹中满是疑云。
她总觉得,姑娘和公子好像和从前不一样了。
到底是哪里不一样呢?
她难得沉下心来,将这疑问搁在心里,每日遛着眼,细细打量。
直到偶然瞧见,偏僻无人的隔厢里,郎君肆无忌惮将姑娘压在舱壁上,埋首,于姑娘脖颈处深深一嗅。
她吓住,愣了半晌,慌忙跑开,手里端着的茶水倾泻一地。
姑娘睁开凉薄的眼,“你吓到她了。”
他抬手,捏了捏她绵软的颊,问她,“妹妹怕么?”
“我怕什么。”她轻笑,“总会知道的,不是吗?”
她自跟他走,就知道会有这么一日。
所有的人都会知道他们的奸情,所有人都会用鄙夷而又可怜的目光看她。
她将在这些刻薄而又鄙夷的眼里,渐渐接受自己的命运。
绿绮战战兢兢在甲板上躲了一日,入夜,才硬着头皮去船舱见云奚。
姑娘坐在镜台前梳发,瞧见她问一句,“见着了?”
顷刻间,绿绮强装的镇定土崩瓦解,她哽咽,颤抖着声音跪地唤她,“姑娘……”
云奚将她扶起来,话里颇有几分无奈,“你哭什么?叫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欺负的是你。”
绿绮听见,慌忙摇头,反应过来,又低下眸去,不敢说话。
离了谢府,姑娘和公子就是她最大的主子。
她的生死小命,都捏在他们手里。
云奚看着她这模样叹,“倒是吓着你了。你莫怕,只当不知道,和从前一样便好。”
又拉着绿绮的手轻声安抚,“你现在回家是不成了。你若是不想跟着我,可以跟我说。我去求他,等到了上京,将你的身契还你,放你离开。”
绿绮摇了摇头,“我不走。姑娘一日是我的主子,一世便都是我的主子,我要永远陪着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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