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府门房的廊檐底下,闲来无事的老仆支了个躺椅,要在这萧萧北风中围炉煮茶。
云奚的目光落在那躺椅上,一件半旧的月白狐狸毛斗篷搭在上头。
绿绮也瞧见,先皱了眉,恼那老仆,“要你留在这儿是守着门的,你怎么能随意动主家的东西?”
老仆连忙解释,“姑娘这可就冤枉我了,这是我从丢弃的箱笼里捡来的。我瞧着这狐狸毛真是好,丢了可惜,这才拾掇拾掇,自己留着用了。”
又拿着斗篷要还给云奚,“我实在不知这是姑娘之物。冒犯了姑娘,姑娘莫怪。这斗篷还是好的,我平时用着分外爱惜,没有弄破丁点地方。姑娘要是不嫌,且收回去罢。”
“不必了。”云奚摇摇头,并未接,“既是舍弃之物,被你捡了,就是你的。你留着好好用罢。”
转头道:“绿绮,我们走罢。”
去青州仍旧乘船。
前几年,青州往阳夏开辟了新河道,现下水陆皆可通行,往来船只亦是极多。
世事原就是这样阴差阳错。
若是当年已有这条河道,江家自会走水路来阳夏寻亲,会不会就不会遭山匪劫掠,以致被屠满门。
那后面的这一切,也就都不会发生了。
不由叫人叹一句,造化弄人而已。
云奚一行人在青州落了脚,在沿河边上买了间两进的清净宅子,推门出去就是弯弯曲曲的清水河,河上是青石砖砌的一座石拱桥。
年节热闹,云奚带着绿绮出门采买年货,竟遇上了清音落苏两个。
当年姜湾村一别,已是匆匆几载,原以为此生都再无机会相见。没想到,竟在这小小的青州城里遇见了。
清音落苏激动不已,拉着云奚的手又哭又笑,诉说着这两年的遭遇。
原来她们当年拿了身契并未四下离散,而是用那两百两银子在这青州城里买了个商铺做酒楼营生。
钟离也在酒楼跑堂打杂,瞧见清音落苏两个领着云奚过来,明显愣了一下。
又看见她高高隆起的腹部,吓了一大跳,险些将手里的茶水盘子打翻了去。
回过神来,当即雀跃不已,扬声唤她,“阿宁姐姐!”
云奚抿着唇笑,点头应下。
小小的两进宅子一时热闹起来。
除夕那日,清音早早关了酒楼,和着落苏钟离两个提着年礼,来云奚这里过年节。
烟火漫天,毕驳声响,几人围坐一桌,说说笑笑,庆贺新年。
钟离年纪最小,眼巴巴看着云奚高高隆起的腹,好奇得不得了,“你们说,阿宁姐姐这肚子里的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啊?”
绿绮一脸傲娇,“还用说,这一定是个小公子。”
落苏却不同意,“谁说的,我瞧着就是个女孩儿。女孩儿多好啊,乖乖巧巧,伶俐可爱,生得也一定像姐姐这般好看。”
“不,一定是公子。”
“我说就是姑娘……”
饭桌上,两人就这般争执起来,面红耳赤的,谁也不服谁,只半点不会说孩子生父的事。
那个人,他们都心照不宣,绝口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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