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盟骑人死前的一瞬间想的是,有这样强大的守护神在,车鞠恐怕征服不了弱小的羊羔了。每次被刀的本能驱使后,孟晚流恢复清醒的同时会陷入脱力状态。她有点慌,她竟然在他面前杀人了,还血腥残暴地杀了这么多,完了,她绝对在他黑名单躺着,还是一生黑的那种。却没想他轻轻拾起掉在雪地里的她,若有所思道:“这是,冲冠一怒为蓝颜吗?”孟晚流这下直接晕过去了。发现她没动静了,他看一眼一地死尸,并无她想象中的疾风骤雨。他眼风锋利凉薄,“诸盟骑,为害北疆十余载,抢掠之事从不断绝,豺狼也。今葬身于此,慕有光九泉之下也该快意。”阿史那接到消息。一是塔拉达外不远的冰湖浮起不少尸体。二是最重要的人没被截杀,反而诸盟骑死伤惨重。三是诸盟骑身上伤口刀刀在要害,大概率出自大秦圣刀之手。北归大军一路走潮西,翻长岭,过邵阳,渡泱江,兵士个个神采飞扬逸兴遄飞。镇守北地的大将军崔悔是此次的领头人。当兵刀和兵刀的“代言人”消失以后,他自然而然又掌握了主动权,等回京以后皇帝问起,该如何还不是他说了算。何况兵刀是个傻的,文书写的东西反而于他有利。越想越心情舒畅,崔悔决定等回了京城就大摆筵席,让人都沾沾喜气。这份喜悦像能传染,渐渐地,整个军队的兵士都喜悦起来,队伍行进得越来越快,越来越快……他们似乎忘了,还有同胞仍在千里之外的冻土挣扎,不得解脱。寒冬腊月,京城比起往常的热闹冷清许多,今日却意外地重现生机。百姓一大早就聚在道上排成长队。临近晌午,遥遥的,城外终于有了声息。铁蹄碰撞地面激起碎雪淤泥,洁白崭新的雪转瞬间坑坑洼洼,不成模样。百姓们抻着脖子去看领头的人物,话本子都在心里铺好了,只等着提笔狂书。将军该是何等的威风霸气,降敌虏于股掌之中,又是如何引闺中少女倾慕,最好再长得好一些,故事就更完满了。在期待之中,当先的队伍终于骑马进城,领头的身影高踞马上,背影逆光。啊,神武!百姓纷纷感慨。身影御马的姿态豪放,是常人难有的风度。啊,气派!百姓再叹。人近了,脸孔变得清楚,百姓定睛一看,心头涌起无数个问号。怎么和预想的不太一样???领头的怎么还是那个年年战败的将领,搞错了吧。崔悔当然能感受到百姓目光的变化,一时间又羞又怒,横眉瞪回去,百姓都低下头。守着找写作素材的人也愣了,所向披靡这个标签已经定好了,谁料颜值实在没法编下去,不能昧着良心写人家英俊潇洒啊。崔悔眉很粗,眼尾也上挑,但是和聂云卿不同,他的挑并不平缓,是短而突兀的转折,看着就像一只吊睛猛虎。别说英俊潇洒了,不说句凶神恶煞都算礼待他了。不过崔悔在人前向来是端着的,中和了五官天生的冲击力。被围观了没一会儿,李公公前来接应,看看崔悔,又看了看崔悔后面,只有随行的兵士。李公公故作无意地问:“圣刀呢?”“圣刀忧心故人,约莫晚些到。”崔悔被搜肠刮肚的目光看了几眼,雀跃的心情淡了。“那你为何不劝,又为何不等?”李公公声音低了些,只有他能听到。“圣刀不听劝,一意孤行。然,陛下指令,不可违抗,当即刻启程才是。”崔悔心间悬了把刀子,刀尖摇摇欲坠往下点,让他不敢有丝毫放松。“将军真是忠心。”李公公如是评价,没再为难他。崔悔心里的刀子才稳稳停下,刀尖挪到上方,不再威胁要害。李公公的意思多少代表了皇帝的意思,皇帝看到他一个人,会怎么想呢?如果皇帝问起圣刀,他该怎么答?一怀胡思乱想中,崔悔惴惴不安地走上大殿面圣。“臣崔悔拜见陛下。”当额头触碰冰冷地面的瞬间,他意识到这不是苦寒但任他把握的北疆,而是万人俯首的天子脚下。皇帝照例称赞了他的功劳,话题一转,问:“聂爱卿前往车鞠可还顺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