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羽若是过来一趟,难免有被人看到的风险,还是她去找他一趟为好。栖羽走至房间最深处,打开柜子,看见两套红色的婚服静静置于其中。这两套婚服,他不曾与任何人说过。某一年,他去人间除妖,在街市上路过一家店铺,看到里面各式的样布。样布只有方方正正一小块,上面绣了花纹。若有客官看中,店家便依着样布来缝制整套衣裳。其中有一方布,底色是大气的正红色,上面用金线绣了一只羽翼。金线材质极好,绣工绝佳,稍稍一动,金色羽翼便有振翅欲飞之感,流光溢彩,异常鲜活。栖羽被这方样布吸引,鬼使神差走了进去。他去人间用仙术遮掩了发色,变作普通的黑,然一身气质依旧瞩目。店家迎上去,主动介绍说,这种花纹配色,一向都是用在婚服,公子可是要成亲?成亲。乍然听闻这两个字,他心思动了动,想到了阿念。阿念甚少打扮自己,总是一身朴素的白衣,若是换上这等明艳的衣裳,定然倾国倾城。成亲啊……只要阿念来表明心意,他和她,也总有一日会成亲,会结为道侣的,不是么?栖羽笑了笑,对店家道,是,他成亲需要两套婚服,烦请店家按着这方样布,替他缝制。……柜子中被妥帖收好的婚服不知过了多少年终于重见天日,栖羽将婚服取出,沉默着抚过上面的花纹。缝制好的婚服上可以看出那栩栩如生的羽翼原来出自一对仙禽——是一对凤与凰。若将两套婚服的花纹拼合起来,便可看出凤在追逐着凰,是谓凤求凰。栖羽抚过那只凰,在寂静房间中无声苦笑。虞念收了力,轻轻落在栖羽的住处。白衣仙君坐在桌旁,正抬眸看她。他看到她,似乎有些没料到她会主动找上门,短暂地怔了一下。紧接着,他微微一笑,站起身来,一挥手,星星点点的灵力飘散出去,让岛上的景物有了变化。四季常青的高大树木变成盛开的粉色桃树,脚踩的土地被几层柔软的桃花瓣取代,一阵风过,霎时枝叶颤动,桃花纷飞,如同坠入花海奇景。花瓣飞旋至虞念周身,如一只只翩然的蝶绕着她起舞,不肯离开。而花瓣带起的温柔风势拂过脸庞,如同爱人的抚摸。虞念不由跟着花瓣转了小半圈,目露茫然不解。再一抬眸,白衣仙君手捧大红衣衫缓步向她走来。待他停下脚步,立于她面前,花瓣终于停止缠绕,又随着一阵风飘向远处。栖羽笑笑,坚定而郑重地开口:“阿念,你愿不愿意做我一生一世的道侣?”俢昳醒来的这一刻,天际出现了少见的、惊心动魄的火烧云。天光从窗外投进屋内,落下一片瑰丽的红光。他缓缓睁开眼睛,大脑放空了一瞬,倒下前的记忆涌进了脑海。心里微微一刺,他撑着额头从床上坐了起来。长发自然散落在身侧,他微微偏头,看到放在一边的发冠。俢昳拿过发冠,束好头发,下了床。郁结的血气散出去令胸腔好受许多,但伤势仍在隐隐作痛。他绕过窗前的屏风,看到一张简易搭起的床。他又慢吞吞走向屋外。墨狐听到动静,立刻跑到门口,见到神君手扶着门,站在落日的光晕中,眼睛一热:“神君,您终于醒了。”俢昳低头看到它,笑容带着虚弱:“墨狐,你怎么来了?”顿了顿,“可是我昏迷了很久?”墨狐一阵后怕:“您昏迷了接近两日。”俢昳蹲下顺了顺它的毛:“嗯,好在没出什么大事,让你担心了。”他沉默了一下,开口询问:“这是阿念的房间吧,阿念呢?”墨狐一愣,四处眺望了下,茫然道:“她之前还在的,这会儿不知去了哪里。”俢昳复又站起来,指尖灵光一现,化出水镜:“我看看她去了哪里。”水镜中的画面渐渐变得清晰。粉色花海中,白衣仙君手捧大红婚服走近少女,认真问道,愿不愿意做他一生一世的道侣。少女表情惊诧,说不清是在震撼还是在意外。水镜画面骤然碎裂,维持术法的灵力消失,俢昳手指颤抖着垂下,喉头一甜,嘴角重新溢出血丝。墨狐看到水镜中的内容,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喃喃低语:“怎么会这样?”言罢又立刻抬头去看俢昳,看到他嘴角的血迹,失声道:“神君!您又……”俢昳垂眸看着墨狐,眉目一片痛色。他吃力地摇了摇头表示无碍,抬头望向天际的火烧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