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她高高兴兴的样子,月黯实在说不出“这是什么友谊,完全是你单方面黏着变态的感情吧”之类稍嫌过分的话。他的视线也回到了天上,良久才说:“那时候……我把小邪的经脉切断之后,也是你偷偷帮他接好的吧?所以盲蛇才……”说道“盲蛇”两个字时,他的语气明显阴沉了一点,“……没有办法克制他。”“啊,那件事。”神弑的眼睛弯了一点,“是啊,我用治疗魔法恢复了他的身体。扶风流的少年如果出事了,瞳瞳不知道会有多伤心,我当时又没能力操纵她的记忆,当然要防患于未然呀。哈哈,他还以为我是在帮他头上的包消肿呢,真可爱”“……可以操纵记忆的话,她伤不伤心就都无所谓了吗?”“当然有所谓啊,我才不舍得让瞳瞳伤心呢,会快快地帮她把记忆抹消!”“……”不待月黯说话,神弑托腮回头,银眼睛里闪烁着饶有兴味的光:“说回来,我发现你也很关心扶风流的少年呀。”月黯移开了目光。沉默半晌,突然道:“本来——不应该是盲蛇。”“哦?”“我所知道的计划是,伽利略在楼下拖住小邪,我利用这段时间让小瞳喝下药水。伽利略的弱点是速度,小邪只要处理得当,就算没有战斗力也不至于出事。但是——”“他们背着你换成了一个比什么伽利略更难缠的人呗~真是一群坏人。”神弑打了个哈欠,挥着手说,“你们那个公会觉得风邪和瞳瞳走得太近,想把他除掉呢。这种事啊,你要是来我的王座上坐个几天,马上就能看穿啦。”猫咪的眼睛闪动了一刹,但这亮光却随即化成了一抹轻佻的微笑。神弑说的一切,他都清楚。所以那天晚上,他在长老团首座面前保持沉默,维持得当的举止,没有抗议,没有质疑,没有愤怒。从小被作为间谍与杀手双重培养的他,太明白什么事情适得其反,什么举动毫无意义。——永远微笑着,因此就不需要作出其他表情的我。——永远微笑着,因此就不会泄露秘密的我。——永远微笑着,因此就不必开口与人交谈的我。——这样完全摒弃人类的心灵,连杀戮之心都要开始变质的我……也许,只有在小邪面前,才稍稍地……能成为连我自己都不了解的那“真正的我”。我知道,他都明白。我也知道,他明白了也不会说。这样就可以了。对我来说,这就是人间唯一值得珍惜的东西了。可是,我又是怎样一步步地走到了……连这唯一的“珍视之物”都要放弃的地步呢?一旁,神弑几不可察地瞥了他一眼,雪银眼眸中闪烁着难以窥测的光。下一秒,她突然坐直抬起手臂,豪放地一把拍在了——月黯的头上。“痛……你干什么啊!”神弑一边肆意地揉着月黯的短发,一边站起来扬高声音朝着404窗口喊道:“喂,你们那边在玩什么这么开心啊,能加个人吗?”月黯一震,倏地站起身,不知所措。他看看404号的窗口,又回头看看神弑,却发现后者早已戴好草帽,背着手悠悠然走掉了。她的背影很单薄,这样行走在夕阳中,似要随那绯红色的光芒一同消失,触动了月黯的心。他脱口而出:“我觉得,你应该认识一下雪血。”背影一滞,没有回头,唯有语声轻盈:“那是谁?”“耀雪流的传人。”“为什么我非得认识仇人不可?”猫咪沉默数秒,眼睛终于难以捉摸地弯了起来。“大概是因为,”他轻声道,“作为人类,你们都是‘坏掉’的吧。”她没有说话,他亦只是微笑。两人身后,四号楼4层的那个房间里,有人正半个身子探在外面朝这里大声呼喊,喊话的内容里似乎包括“月黯月黯快点滚上来”这样不太雅观的字眼。更远处,青鸟的啼鸣划破浮云,天空了无痕迹。这也许是因为,真正值得珍视的痕迹,从来不在青空之上。(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