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聊天室里一片热火朝天。下午请假说自己晚上有事的人当属其中最活跃的那一个。有人在聊天室问谁做过双向分流实验的态势分析,有没有模板之类,姜醒唰唰唰地就发了一堆自己之前做过的报告,几个g的相关延展文献资料顿时占满了整个屏幕。还顺带提了一些这个类型的实验分析报告需要注意的细节,希望对那位提问的同学有帮助。热心话多得一点都不像今天在实验室里那个面无表情、唇线微抿的冷清少年。裴律挑了下眉,手指下划,好奇看对方如何在线表演网络现实两幅面孔。聊天间里许多人都在第一时间接收下载了文件,底下一串跪地膜拜大佬,还有人发了红包,上面写“toylittlecuteyxgxg”底下一片起哄。“ike又开始发借机表白我醒。”“醒醒还小,妈妈不许。”姜醒确实是非常典型的“线上交际花,线下社恐人”,手指飞快打了一串“哈哈哈哈哈哈”。反手就是一个天线宝宝表情包,红色那只,摇头晃脑,双手笨拙地摆动。裴律很难想象清冷的姜醒本人做出这样的动作。红包姜醒没有接收,只是说都是学术交流,互通有无,大家不要那么客气,当年他也很感谢各位学长学姐对他的照顾。四年前姜醒才大一,他本来读书就早,还跳了级,比同届生小,但天资聪颖,一个新人竟然也在一众高手中糊里糊涂混到了决赛。但即便再如何天赋异凛,大一的知识体系架构还未完全建立,也没有触及到专业的深度领域,致使他在后期的竞赛培训中跟不上。这是一个竞赛夏令营,他光夏令营了。大概是因为没有了直接的竞争关系,构不成威胁,其他选手看他年纪最小,人又生得漂亮,慷慨无私地分享了许多竞赛经验,那段时间姜醒飞速成长,在这个竞赛中学到的很多思维方式和实操技巧经验是在他国内大学四年都学不到的。虽然姜醒混到决赛之后第一局就被淘汰,但他始终感激这群既是对手又是朋友的同道,也最怀念那段一起上课一起培训一起生活一起比赛的时光。因此这个群里谁有什么问题需要什么文献资源,能帮得上的,他都不会沉默。裴律看到一个实时地域显示英国的人问待会儿谁要做线上模拟,姜醒又是第一个响应。几分钟后,又有一个好像是在澳洲读书的女生说要加入,再后来,大家就散了。姜醒昨晚做线上模拟熬得太晚,早上到实验室的时候忍不住打哈欠,三角烧瓶平滑的壁面清晰倒映出他眼底下淡淡青黑的眼圈,细框眼镜没有起到丝毫遮挡作用。他打哈欠的时候刚好那位新上任的管理人走进来,他感觉对方看了自己一眼,估计是想提醒自己工作时候要提起精神集中注意力。姜醒顶着那道意味不明的目光和无形的审视,没抬头,幸好对方什么也没说就走进了办公室。姜醒效率高,可以提前撤,但想到一会儿午餐还得在食堂解决就一直在实验室呆到了中午放学。抽屉里有他最近在看的推理小说也不至于无聊。他不愿意和一群风风火火的本科生去抢食堂,等过了午餐高峰期才从教学楼里慢悠悠晃出来。日光热烈,风吹过绿浪一片。姜醒把伞打开,身后有人叫他的名字。“今天没有带滑板?”杨夕钻到他的单人伞下。姜醒抬头眯了眯眼睛,像一只懒洋洋的猫抱怨天气不好:“太阳太大啦。”杨夕是同乡。上了大学后的老乡会姜醒只去过一次,他学不来酒桌应酬那一套,也只有性格豪爽的杨夕主动加了他的微信。姜醒想,大概是省老乡会里面只有他和对方是同一个市的,区域地缘还是要比别人更近一些。杨夕知道自己要是不主动挑起话题对方是不会开口的,她都习惯了:“你去哪里?吃饭了吗?”姜醒歪了歪脑袋,把过小的单人伞往女生那边撑一些,任炽烈的阳光爬上手臂白皙的皮肤。他晒不黑,杨夕很羡慕。“还没有,去食堂。”杨夕说:“一起走吧,想去哪个食堂?”不知道为什么,姜醒身上有一种让人不自觉就迁就他的气质。“都可以的。”姜醒后知后觉女生手里捧着一小摞专业书,干巴巴地平声说:“你的书可以分我一些。”杨夕也不跟他客气:“好啊。”她是新闻媒体专业,同时辅修法学,本科就拿到了两个学位,想起前段时间姜醒打电话问自己关于著作论述的维权途径,关心道:“上次你问我的事情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