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无论如何,画画过程中给他无数次真切的感动让他确信,他现在对赵瞿说的所有话是在很久很久之前就一直扎根在自己心中的。
即便没有这个奖项,他也热爱着绘画,之前现在和未来,永远永远也不会改变。
眼泪涌出,情绪好像也一起释放出来,姜厌郁忍住继续掉眼泪的冲动,不知为何心急如焚。
他失望地看着赵瞿,面对一个难以理解自己的人,只能不断解释:“你太天真了,当初爸爸住院了,你又在拍戏,我……”
“我没有办法选择,我那时候只是一个二十一岁的学生,又年轻又胆小,爸爸虽然不赞同我画画,但他毕竟是我心里的亲爸爸。”
姜有为从一开始就在他和赵瞿之间不断挑选,姜厌郁虽然不知道他的做法到底是为了什么,但自己只有这么一个亲人。
人生的天翻地覆突然到来,姜有为住院的时候当着他的面不停给赵瞿安排工作,姜厌郁清楚,他是为了告诉自己姜家的生意好像就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姜有为的脑梗救治得很快,但是这种病容易复发,姜厌郁不敢惹姜有为生气,面对姜有为因为自身后遗症向他交代的那些关于自己毕业后如何接手家业的经验更是让他茫然无措。
在姜有为眼里,他的人生已经注定。
可即便人生昏暗无光,姜厌郁依然觉得自己还能挣扎一下,他默默放纵了自己最后一次,把两个月前报名参加的学校的那场艺术竞赛当成了他唯一的希望,第一名可以在学校推荐下参加国外作品展,只要他赢了,他就坚持自己的梦想。
漫长的三年只要每每想到这里,脑海中瞬间变成一片黑暗的画面。
姜厌郁一瞬哑住,接着对赵瞿说明情况,有些羞于启齿道:“我可能没有你想得那么惊才艳艳,画画是需要坚持练习的,我都好几年没有画画了,赵瞿。”
他又想起了自己占据了赵瞿之前那十几年的爱,姜有为陪自己一起经历了许多选择之后,他是真实的从所有喜欢和不喜欢的选项中选择了画画。
为了画画,他持之以恒的练习,努力的回报就算别人看不见,姜厌郁依然觉得自己可以感受得到。
赵瞿站在冰冷闪亮人人称赞的中心成长,和这些锈迹斑斑像废弃金属偶然发出光芒的记忆在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于诸那样二十多岁学成归来的人是艺术圈中是人人艳羡的艺术家,而二十五岁的人再重新拿起画笔练习画画的人只是一个笑话。”
姜厌郁觉得自己当初所有的选择变得正确无比,能够对赵瞿的解释出口的话语也越来越多,他们两个复合之后也没有这样长谈过。
“我这几年被笑话的太多了,待在星野里起码我是一个老板,我尽量对得起爸爸,但是为了艺术当笑话,别说当笑话一点用也没有,我也一点也不想被人当笑话看。”
赵瞿可能早就明白自己工作左支右绌,他为了这难得的和好忍着不说,假装两个人之间的无事发生,只是爱一个人时候怎么会不产生心疼。
只要赵瞿受不住开口提起,他们之间就会恢复原来的境地。
眼泪还在流,姜厌郁抬手擦了一下眼泪,流出的眼泪却越来越多,人生当中就是有很多的伤疤永远不会愈合,只要想起一次就会难过一次。
现实的种种抉择艰难到毕生难忘,姜有为离开后,希望自己撑住生活是本能,分手成为了他尽脑汁想出了最有利的保护自己的手段。
世界是《楚门的世界》,可他并不是万众瞩目的主角,赵瞿在所有人的爱慕夸奖中成为遥不可攀的月亮的时候,他还要面对生活对他的拷打,递交一份又一份的投名状。
他可能再见到赵瞿爱他太激动了,于是也忘记了,再次相爱只是一场重蹈覆辙。
当然,也有可能是两个人关系最后的回光返照。
枕头就在旁边,姜厌郁实在忍不住了,顺手拿起来,然后把头深深地埋在里面,眼泪在枕头布料当中浸出一片湿热。
他吐出最后一句真心话:“你可能很不理解,从重新见面的一开始我就觉得,看到你过得这么好,真比我这三年来所有遇到的挫折还叫人难受。”
情绪积攒越来越多,姜厌郁痛哭失声,他一瞬间又觉得自己变成那个小小的追梦的孩子,眼看着妈妈、梦想和爱人离自己越来越远。
可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怎么办究竟是好的。
埋在枕头里不知过了多久,姜厌郁隐约感受先前拥抱赵瞿时候的纯棉布料碰在自己身上。
赵瞿离姜厌郁很近,手指一下又一下地抚摸着姜厌郁的头发,他眼眶不知何时已经变红,眼睛一眨,也有眼泪落下来。
即便如此,他还是道:“就算你爱着它就不想再爱我,坚持下去你自己的梦想吧,姜厌郁。”
赵瞿这句话一出口,姜厌郁瞬间感觉到了叛逆,他想继续起身和赵瞿争吵什么狗屁的爱好和梦想全部都是空的虚假的无用的。
可赵瞿轻轻地抱着他,这个拥抱的温度好像那年在面对自己跳起来飞扑的时候,他会毫不犹豫地张开手接住自己的样子。
那时候姜厌郁抱着赵瞿亲了又亲,赵瞿被他迎面而来热烈的吻亲得难以招架,笑着任由自己用力地把从他额发亲到了下巴,满脸都是姜厌郁唇落到脸上的标记。
赵瞿语气因为姜厌郁此刻的情绪感染上了快乐,道:“姜厌郁,你现在就像一条跃出满是冰层的海面上的鲸鱼。”
姜厌郁雀跃未消,笑眯眯的脸,点头赞同赵瞿这个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