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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第1页）

洗过澡李宁玉才觉得精神稍微好些，再回房间看顾晓梦，果然早已进入熟睡。薄毯乱做一团被顾晓梦踢到旁边，李宁玉捡起抖了抖又轻轻给她盖上。换好衣服，李宁玉注视着躺在自己床上另一个人，场景既陌生又好像理所当然。过了会儿，这间房子迎来了它最轻的一声落锁，像刚才李宁玉俯下身吻顾晓梦的头发那样轻。这次出差要跨省，李宁玉先去警局和另一名陪同她的小警察碰面，再由单位派车，送她们去最近的机场。李宁玉扣好安全带，看见旁边的副驾驶坐着的杰尼龟，想起顾晓梦固执地要把玩偶放在她车上。“这样我不在的时候，它就可以乖乖坐在这里陪玉姐了！”女孩的话好像又生动地在耳边重复了一遍，李宁玉思考了半秒，侧身拽过安全带给杰尼龟也扣上。飞机落地，到了出差单位安排的酒店，李宁玉才接到顾晓梦的电话。顾晓梦醒来的时候，枕边早已没有李宁玉。床头柜上，闹钟旁边放着一把钥匙，下面还压着纸条：晓梦早上好，看你睡得很好就没有叫你。别忘了锁门。落款是一笔连成的“玉”。看了眼时间，顾晓梦给李宁玉拨电话过去，“玉姐到了吗？”“刚到酒店，晓梦睡得还好吗？”李宁玉打开行李箱一边拿东西，一边应她。“挺好的”想到李宁玉没睡多久又赶路，而罪魁祸首就是自己，顾晓梦有点不好意思。昨晚最累的人没怎么休息，她却一觉睡到现在。“饿不饿？”李宁玉的问询顺着听筒传来，顾晓梦好像已经看到了她神色温柔的样子。李宁玉不怨她一觉睡到现在，还惦记她饿不饿。顾晓梦的心又一次轻易为李宁玉化成了一汪水。如果李宁玉就躺在她身边，那她一定要撒娇说饿了中午想吃这个想吃那个。“不饿”反正隔那么远李宁玉也听不见她肚子咕咕叫的声音，顾晓梦翻了个身，把手机开了扩音放在枕边，“玉姐。”“恩？”“我想你了。”明明才分开一会儿，明明才睡醒。心被名为顾晓梦的甜塞满了，李宁玉放下手里正在收拾的东西，她站起来，把手机从左手换到右手，在顾晓梦看不见的地方，她也认真告诉她：“我也是。”下午和专案组其他同事碰了面，这次涉案人员比较特殊，由李宁玉的老师张文祖主持会议，大家针对特定职位的官员，制定不同的方案。“测谎”要说复杂也复杂，说简单也简单。它包括前期了解案情、心理活动分析、测前谈话、编制问题、测试、图谱评判以及测后谈话等步骤。李宁玉是女警察，天然让人放松，测试环节由她和另外两位同事一起完成，其他部分都可以大家一起开会讨论。这是李宁玉第二次参与配合反贪、渎检部门办案，手里资料厚厚一摞，李宁玉一页页仔细看着，越详细就代表越容易找到合适的突破口。翻到后面，李宁玉便知道有几位已经是板上钉钉跑不了的，不过是敲破他们的心理防线，看能不能再顺藤摸瓜多逮几个。难的是资料并不详细，棱模两可的几位。对于贪腐案件，很多时候，举报线索的真实性本身就值得怀疑。举报人一般不会是行贿方，并不掌握确切证据。更复杂地说，也有故意污陷存在。这里面的门道不是李宁玉愿意花心思琢磨的部分，她唯一不愿意的只有冤假错案发生。名单上有一个姓周的官员吸引了李宁玉的测试，他的资料很少，但有受贿嫌疑。刚才开会时大家一致决定先排除可能没有收受贿赂的人员。对于这类人员，初步测试采用多目标问题测试法（gqt），也就是梳理他们的工作阶段和轨迹，缩小有可能受贿的时间段范围。比如对于周某，根据资料，他的探索事项就设置为“你在担任东湖区人民政府副区长期间，与他人之间有没有不正当经济往来”“你在金都国际的楼房开盘项目中，与他人是否存在不正当经济往来”等。再根据测试结果层层细分，是收受了金钱还是车房？是和开发商还是材料供应商？再往下就可以追查受贿钱款或物品去向，搜索与之相关的涉案人员了。关上门测谎室的门，李宁玉进入这片由她主宰的战场。撬开他们的嘴，用语言和机器挖出他们做梦都不敢说出来的话。如果这世上唯有人心阴暗是天光照不进的地方，在这里，李宁玉也要将它们剥开照个透。“这70万，是通过工商银行汇出的吗？”李宁玉问他。“不是。”眼前的男人不像其他官员肥头大耳。他坐在那里，冗长细致的测前谈话，已经让他对测谎这种玄而又玄的事情不屑一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