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药方开出来,药也煎上了,连四福晋与几个格格也赶来了,只是为了避嫌,皆一脸忧虑地在书房外。
胤禩这次也觉出不妥来:都来了,只有嬷嬷丫头守着小阿哥么?
他年纪小未成家,又身为客,不好多言,只好借口上差的时辰近了,不得不先行告辞离去,只留下话说下了差再过府探视。
昨夜暴雨洗过,地面不免泥泞。胤禩不肯坐轿,固执在青砖地上徒步前行。
哥哥的后院不容他置喙,但他绝对有自信,若自己病倒,良嫔绝不会借机邀宠。若是将来自己有了子嗣,能见他子女的额娘不顾孩童安慰,争宠于前么?
胤禩深知这个哥哥虽然独来独往不善交际,但绝对称得上睿智,又不乏先见之明,那么他说的府中女人作怪是真的了?
想到这里,昨日对李氏那点微末的同情也散尽了。
一双黑缎暗云纹的靴子已经沾上泥泞点点,就像通往紫禁城的路上,必不可免会沾染到阴谋算计一样。
锦衣鲜服只是表象,袍服顶戴之下,是比鸦羽更暗黑的污垢泥浆。
内宫如此,后院也是如此,看来自己果真不该小看女人。
胤禩刚到衙门,就听见小吏来报:“八阿哥,内务府詹管事请八阿哥快去一趟。”
胤禩一皱眉,这个詹世久从来都是能躲则躲的人,今日急着找他,恐怕不是好事。
铁板烹掌
胤禩猜得没错,詹世久寻他是为一笔烂帐。
每年宫里修葺宫殿,都要从南边采买木材。今年五月,一整船的上等杉木楠木从四川起运,到了江浙忽然遇见连绵大雨,不得不停船靠岸,等着水位稳定再行船。
结果一拖再拖将近一个月,木料受了潮变性生霉,押运官递了折子请朝廷调拨。结果折子递去造办处之后如石沉大海,再无回应。一整船木料就这样霉烂在漕运码头上,肥田都不行。
乾清宫里,一众内务府造办处、营造处于库储司的管事跪在地上听皇帝训话。
康熙将一本折子砸在地上:“三万多两银子的木材就化为乌有了?这件事是谁经手的?怎么没早作准备?钦天监早有报备,今年梅雨来得早,怎么能让木材船在五月起锚?”
詹世久诺诺道:“今年年初奏报,太和殿修葺需要最后一批木料,才命人增伐的。至于船运时间,则是由刚到内务府的知事过目了的。”
说罢他拿余光瞟了一眼跪在前列的八阿哥。
皇帝目光也看到了胤禩头上,沉声问:“折子是你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