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的时间长一些,她开始犯困,蠕动蠕动,如愿以偿得了奶瓶,含着奶嘴喝,喝着喝着就闭了眼。软软的一团缩在怀里,安安静静,并不妨碍托尼继续拿着手机看资料。偶尔动作幅度大一点,黛茜就会跟着动一动眼皮。睡眠如果具象化,大概是一种香气,柔和,舒缓,经由一个人的呼吸传递到另一个人的呼吸里,悄悄释放开来。托尼什么时候闭上眼睛的,自己都不知道。原本在地下车库打扫卫生的笨笨坐着电梯上楼来了。它还拿着拖把,想把客厅也扫一扫。机械手臂行驶过地板,发出嘎吱嘎吱的机器声。这声音使得睡梦中的小面团五官一皱,往爸爸温暖宽阔的怀抱里缩一缩,终究还是睁开眼睛,给吵得醒了过来。于是后来托尼给笨笨加上个静音底座——已经是后话了。坚实的手臂护卫着,黛茜轻轻一扭,动弹不得,嘴巴扁扁,但竟没有哭。嘴巴扁是因为肚子饿。睡前太困,奶没来得及喝完,现在肚里空空好难受。小手轻轻抓了抓,只抓到托尼的衣服。明明睡觉前还抱了奶瓶的,是做大人的趁她睡着,偷偷藏了起来。身后的老父亲还在闭目睡着,睡眠质量比这小的好许多,动一动也没能扰醒他。黛茜小心翼翼把脸转过去,看看托尼。大眼睛静静打量爸爸熟睡的脸,渐渐成了弯弯的小月牙,倒很宽宏大量地没有计较奶瓶被收这档子事。她努力地把小身子转了转,小手在他胸膛摸摸,还是觉得饿,正好摸到个突突的,觉得跟奶嘴有点像,又不太像,生活所迫,委委屈屈地把脸凑了过去。总而言之,托尼·斯塔克当时是被从梦中惊醒的。惊慌里还带点微微的疼痛……后面的就不必说了。一个周末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总要告别。罗德有工作,彼得得回皇后区上课,幻视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来,终归有个去处,有来有回,他也要走。“放在冰箱里的小饼干,我看黛茜很喜欢。”幻视道,“底下几块烤得有些焦了,请不要给她吃。”“我知道。”托尼在面包片上抹了一层果酱。他旁边的小团子眼勾勾瞧着,明明已经吃下两碗半的南瓜羹,还给喂了一点煎得嫩嫩的鸡蛋白,却还是觉着别人的饭比自己的饭好,小舌头舔舔嘴巴,看见爸爸一张口把面包咬掉了一半,流露出几分丧气来。“我会经常过来玩的。”幻视又道。除他之外的两个人都去收拾行李,餐厅里有些安静。“那我也去收拾一下背包。”他想想没别的要说,站起身,将椅子推回原处。“烤饼干的人现在好吗?”托尼突然问。幻视脚步一停,转头来看他。“不。”后者却又改了口,撕下面包中间最软的一块,手指勾着逗女儿,直到那小胖手伸得长长,急得跟什么样,才让她如了愿,“没什么。”碧绿的眸光在幻视眼里转一圈,涌起些微不可察的情绪。他嘴角动动,到底一句话也没说,提步走出了餐厅。分别的时候,黛茜还是开开心心的。她抱着罗德送的布娃娃,半个身子躲在大门后头,瞧着穿上装甲的战争机器、变回原形的幻视和依旧普通打扮的彼得,觉得好玩,蓝眼睛弯弯的,偶然发现他们望过来,就赶紧往门后面躲一躲。“我飞回去。”罗德道。“我也是。”幻视道。蜘蛛侠攥紧了手里的钱包:“我坐今天上午的火车。”他脸上坦荡荡。褐发打着微微的卷儿,梳过了还是这么打着卷儿,显得有点乱,但怎样乱也遮挡不住身上蓬勃的少年气。“让哈皮送你回去。”托尼道。彼得就摇头:“不用,斯塔克先生。我的路费刚刚好。”“不是专门送你。”托尼抬手抚了抚腕上的表,淡淡道,“哈皮今天本来就要去一趟皇后区。”耳机里传来的是司机兼保镖的灵魂拷问:“我什么时候说要去一趟皇后区???”罗德说再见,最后还想亲亲团子。黛茜从门后边把脑袋探出来,倒愿意嘟着嘴巴亲亲他的脸,见他起身离开,还继续躲回门口去。她能这么好地面对分别,罗德很欣慰。哪里想到根本不是面对不面对的问题,寻根究底,是这小的完全没意识到他们已经回家去,今天和明天都不在家里住了。小小的一团跟在爸爸身后进了电梯,回到客厅,还是乱飞的一只小鸟,抓着布娃娃溜达一圈,渐渐发觉少了点人,在原地站着,东张西望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