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都是因为你!”托尔挥拳打过来,势同劲风,一拳就将洛基打翻在地。洛基没躲,歪在地上,用手轻轻揩了下唇角——打架总是对唇角非常不友好,容易青,容易肿,还容易咬出血来。他听见托尔在悲愤交加中低声气喘:“父亲的神力衰退到了极点,进入休眠,但于事无补。”洛基眸光一动:“他要死了?”这大概跟他预想的不太一样,本能地敛了表情,须臾,又低声笑起来。这笑越发激怒托尔,扑来掀翻了他,高高扬着拳头,蓝眼睛中炽烈的情绪熊熊燃烧,不知想到什么,一忽儿又黯淡下去。“父亲想让你见一个人。”他咬牙道,“我实在不愿意——”他越是愤怒,洛基越是要笑,绿眼睛眯着,问:“不愿意什么?”这样刻意的笑容,在瞧见虚空幻化出的人影时骤然消失得无影无踪。洛基一下子卸了全身的力气,抬头仰望,如堕梦中,连托尔什么时候揍完他站起身走开都不知道。因为那似梦非梦的影子……他从来没想过,还能再见。弗丽嘉死在黑暗精灵手里,葬礼盛大庄重,全阿斯加德的子民都去送行,只有洛基不能去。那是他的罪。弗丽嘉俯身摸一摸洛基的头发。她不过是个幻影,是用奥丁神力护住的最后一丝意念,什么也碰不着。她就笑了一下。洛基眸光颤着,像漾开了波光不能平静的湖,下意识伸手去碰发顶,随即意识到这个动作很傻,往后退开一段距离。这时候一点儿都不像把托尔气得七窍生烟的邪神。“洛基。”弗丽嘉道。音容依旧,像在无数个讲故事的夜晚里那样温柔。洛基没应。他沉默片刻,吐出一口气,恍然道:“这么说,奥丁是真的快死了。”弗丽嘉道:“总有尽头的。”洛基知道弗丽嘉受过黑暗精灵的一剑,抬眼去看,她身上半点伤痕都没有。意念怎么可能有伤痕。洛基移开眼,难得有话不知如何说出口,话语在舌尖徘徊,最终只是慢慢道:“那个时候……痛苦吗?”“不。”弗丽嘉的幻影在他身旁坐下,凝视他,“轻飘飘,像飞起来的羽毛,什么痛楚都没有。只有一点遗憾,这么多。”她掐了尾指的一截,比个大概:“神和人一样,临死前才知道什么最遗憾。”“你遗憾什么?”洛基刺道,“离开之前没见到你的好丈夫和好儿子?”“不。”弗丽嘉道,“你哥哥和你父亲……”洛基冷冷打断:“奥丁不是我父亲。”他话出口,恍惚之间又似回到在大牢里见弗丽嘉最后一面的时候。彼时说的是一样的话,都像扎人心头的针。然后听见弗丽嘉在耳畔轻轻地问:“那,我也不是你的母亲吗?”洛基握紧了拳头。“你和托尔都是我的骄傲。奥丁说你幻术用得非常好,远远超过我。”弗丽嘉没有追问,回忆往事似的放空了眼,“我很高兴。”她的声音听着越来越轻,说到最后,剩了游丝般的一缕气。一只手放进洛基握紧又打开的掌心里,她道:“只是你的聪明,从来不愿意用在自己身上。”说这么多话对一丝意念来说负担过重了。弗丽嘉闭上眼。洛基倏然一握手,像梦中仓惶惊醒,脱口而出:“母亲——”眼前已经没了弗丽嘉的影子。烤面包机“噔”地一声弹起来两片面包。早晨的餐厅里除了食物的香气,往往还充斥着许多声音。桌子底下什么东西窸窸窣窣。董事长坐在餐桌边,什么也没觉察似的打开全息面屏看今天早上的新闻。过没一会儿,桌布自动从里头掀了开来,探出个小小的脑袋。小雏菊宝宝一抬头发现被爸爸斜了目光捉个正着,又惊又喜,尖叫一声,拖着用毛线栓了的彩虹小马飞奔而出,一双短腿跑得还挺快,呼哧呼哧,带起轻轻的一阵风。薄薄的小鸡斗篷,头顶绒绒的红鸡冠随着跑动一晃一晃。她再跑得远一些,有着掩耳盗铃式的乐观,自我感觉逃脱了爸爸的掌控范围,结果一回头,老父亲还望着这边似笑非笑,惹得这小的直捂眼睛,叫一声“爸爸”,蹲下去装成个鸡蛋。这几天围坐在餐桌边一起吃饭的托尔跟史蒂芬的位置已经空了下去。找到奥丁,托尔迫不及待带着父亲和惹事的弟弟回阿斯加德,昨天晚上巨大彩虹贯穿天际的天文奇景被人拍下,今天就上了报纸的头条。头条标题写“雷神又双叒来了”,哪知道人家已经在纽约富豪家里蹭吃蹭喝了好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