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昂娜似是毫无察觉般,笑着接道:“也幸好他来了。当时我正好感觉一阵心绞痛,可药却吃完了……如果他当时没一时兴起跑来看我,也许你们第二天会受到更大的惊吓。”
似是意识到自己选择的话题不太好,威廉·伍斯特也跟着笑了笑,正想要转换到另一个话题上时,四周的光线突然变暗,众人不由向还有光亮的舞台看去。
随着报幕人走上台,开始简单介绍剧目并宣布演出即将开始后,剧场内的人也不约而同地停止交谈,纷纷把注意力聚集在了舞台上。
邮轮中的剧场当然比不上陆地上那些著名的大剧场。舞台不大,基本没有布景和道具,再加上船只行驶中难免会摇晃,演出的负责人应当是对这出歌剧进行了一定的删减,利昂娜能明显感觉到有一些情节并不连贯。
不过这点并不影响观众们的热情。
首先,这部剧从百年前开始就在旧大陆很流行,大多数观众对剧情已经十分熟悉,并不影响人们欣赏歌唱家们美妙的歌喉。其次,能在船上听歌剧这件事本身就足够新奇,有一点小瑕疵大家都能理解。
利昂娜过去对歌剧和音乐剧的了解并不多。
主要是她的父亲和她的老师阿梅希斯女侯爵都对剧院演出不感兴趣,因此她在十五岁之前完全没有接触过这些。
后来玛格丽特公主倒是经常会带着她去剧院,但大公主殿下去剧院大多也不是为了看剧,而是在剧院包厢中与他人谈事。
像今天这样完全为了欣赏戏剧本身而坐到观众席上,对利昂娜来说也是种十分难得的体验。
她确实是难得方向一切,闭眼欣赏起歌唱家们美妙的歌声,却让坐在身边的波文急坏了。
完整围观完两人的谈话后,波文的脑子完全变成一团浆糊。
弗鲁门家的这对双胞胎十一岁的时候他才二十三岁,正是即将从医学院毕业的那一年。当时他几乎天天都在熬夜,忙碌到根本没有时间出校门。
等他知道“利昂哈特”曾经跑到庞纳公学上了两周的学,却又因为身体问题退学时,距离事情发生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他的姨母也只是在信中提过那么一次,他便也没有怀疑其中有什么问题。
可听着利昂娜与那位“老同学”的对话,他终于感受到一丝不对劲。
那两个小家伙以前可没有少玩扮演对方的“游戏”……所以,当年去上了两周学、又与身后那位男士相熟的到底是利昂哈特还是利昂娜?
波文看着舞台上那互换了身份的“双胞胎”,整个人都因为这个疑问搞得抓心挠肝,却又因周围全是人而不敢问出口,只能憋着一口气,在心中祈祷那位先生不要在演出结束后继续纠缠自己的雇主。
好在威廉·伍斯特在中场休息时收到一位侍者转告的信息,当即表示自己要先离开一下。
他简单与利昂娜交换了彼此的房间号,并约定晚上一起出席顶层餐厅即将举办的鸡尾酒晚会,这才匆匆走出剧场。
“……您真认识那位伍斯特先生?”
回到房间,波文终于能把憋了一个多小时的问题吐出来:“你真的去上了公学,还去了两个星期?!还有伯爵阁下半夜跑过去是不是因为—t—”
他的语速越来越快,利昂娜赶紧做出暂停的手势:“行了行了,这里的墙板也不算厚,你是想让所有人都听到吗?”
闻言波文确实立刻闭上了嘴,忍了忍,还是低声询问道:“所以,当时去的究竟是您还是……他?”
“这很重要吗?”
“这不重要吗?!”波文差点再次拔高声音,好在及时回过神,压低声音快速道,“庞纳公学可是男校!您怎么敢一个人去……”
“反正宿舍都是一人一间房,浴室和厕所都有隔间,有什么不敢的?”
利昂娜毫不在意地摊了下手:“话说在前面,只上了两周学的原因可不在我身上,是利昂那边先露馅的。”
……重点才不是这个!
波文很想反驳出声,可看着眼前这个把手臂搭在沙发背上,跷着二郎腿,满脸写着“我没错”的青年,他突然发现再追究那些过去已经毫无意义。
而且从当前的情况看,当年进入公学的是利昂娜对现在来说也是一件好事,至少不会因为与那位伍斯特先生闲聊而暴露什么……
反复在内心自我安慰了一阵,波文心中那根绷起的弦总算松了点,转而问道:“那他这次是来做什么的?是去新大陆旅游的吗?”
虽说新大陆上的内战还是区域性的,但未来的走向谁也说不准。
除了移民、在那边有生意,或者像利昂娜这种有特殊原因的人,一般人都不会选择在这种时候前往新大陆。
不用他提醒,利昂娜当然也觉得这十分巧合。
不过她还记得威廉·伍斯特的母亲就是诺瓦合众国人,外公一家都住在新大陆,会在这个时候前往倒也有恰当的理由。
果然,在晚上再次与威廉·伍斯特碰面时,利昂娜得知了他此行的原因。
“你也知道,新大陆那边从今年四月开始就已经打起来了。而我的外公认为这场战争也许不会像大家想象的那样,不只是一场小打小闹……”
鸡尾酒晚宴上,威廉·伍斯特小声对利昂娜透露道:“他给我们写了信,说北方政府这次是认真的,现在暂时停战只是在征兵和购买武器……最晚明年四月,两边一定会发生大范围的战斗……”
利昂娜似乎明白了什么:“你外祖一家打算来马黎这边避一避?”
“没错。他们已经清点好财产,准备赶在创世节前来马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