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伤,他自然明白。”了结此事,赵明锦转身继续往闲王府走。磨磨蹭蹭了一路,那庄重屋宇恢宏宅邸,终究还是到了。她停下脚步,眼尾余光扫过,方才那钱袋子主人就跟在身后,明目张胆地尾随了她一路。如今前方是闲王府邸,再无旁处,他仍旧跟着她,不轨之心昭然若揭。赵明锦眼风微凉:“你跟踪我。”那人只淡笑摇头。她的目光落在那件月白衣裙上:“给闲王府女眷送衣?”“算是。”她退开一步:“你先行。”话音落后,男子竟没半分做贼心虚,不仅一派坦荡地抬了脚,与她擦肩时还颇有礼的点了下头。内心强大到连她都忍不住要赞一声好。又走了几步,男子只觉身后一道劲风袭来,黑眸中有笑意一闪而过,并没有躲。手臂被人从后一拉一扯又一扭,身子径直抵在了闲王府门外的石狮子上。“王府女眷一应用度,自有宫人承做,给女眷送衣衫,”赵明锦一手横在他颈后,一手扣在他腕上,因身量差了些,只得踮起脚尖,“你当我傻?”听到这方响动,王府兵将提刀过来,将她二人围住。“大胆!”赵明锦只瞪着手上的人:“此处我一人料理便可,无需尔等。”“大胆贼女,还不速速放开王爷!”赵明锦何曾被这般呵斥过,下意识开口:“你大胆!谁是贼女,谁是……”王、王爷?她狐疑地看了眼被她抵在石狮子上的人,那人神色如常,不动不挣,似笑非笑。她又看了眼王府守卫,一个个如临大敌,对她虎视眈眈。“王爷?”她挑眉确认。那侍卫试着上前一步:“放开王爷,饶你不死。”她当即松了手,单膝跪地,抬手抱拳,低头敛目:“末将知错,王爷恕罪!”叶濯抬手示意众人无事,伸手去扶她:“哪里错了。”赵明锦没敢动:“卑职不识王爷真颜,误将王爷认做宵小。”“还有么?”他声音一派春风和煦,听不出半分不悦,可落在赵明锦心上,就是莫名有种压迫感。“卑职不该对王爷动手。”“还有么?”声音陡然离得近了,赵明锦抬头,果然见叶濯蹲在了身前,目光与她平齐,衣袍下摆垂在地上,染了纤尘,他却浑然未觉。恍似也不觉堂堂王爷之尊,与她蹲在府外小路上,是件有损威仪的事。她又是一垂头:“没了。”铿锵有力,掷地有声的两个字,就如方才认错一般,直接到让他有些……哭笑不得。四周一派静谧,眼前的人没再说话,两相静默之间,只有悠悠风声响起,刮过她的发,拂过他的衣。赵明锦心上有些没底,这人不说话也不动作,到底是想怎么处置她?她微微抬头,本打算偷瞄一眼,查个颜观个色再想对策,却不想被他的目光逮个正着。四目相接,他漆黑的眸中映着日光与她尴尬的模样。对视许久,叶濯缓缓起身,将手递到了她面前。赵明锦看着那只手,掌心干燥宽厚,指节干净修长,笔直好看的同她爱吃的笋一般。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听他说:“阿锦,回家罢。”威风凛凛的赵明锦,令北泽闻风丧胆的胜宁将军,便因为这五个字……彻底呆住了。等她缓过神,直想像季二一样啐上一句——这闲王到底要整什么幺蛾子!既然知晓她便是赵明锦,方才为何不说?既然方才故作不识,现下为何又说出来?显摆他认出了她么?赵明锦只当没看到他那只手,利落起身抱拳:“多谢王爷,”她抬手指向府门,“王爷,请!”叶濯垂下眉眼,不着痕迹地将手收回,抬脚跨入了闲王府。赵明锦跟在他身后,始终保持着两步的距离。“阿锦,你方出征归来,应是倦了,我送你回房……”赵明锦实言回道:“倒也不累,末将想在王府四处走走。”叶濯停下转身,回眸之间自有风华:“还自称末将?”她一噎。不自称末将,难不成要自称……妾身?打死她也是说不出来的。赵明锦佯装听不懂他的话,硬挺着与他对视。见她一副如临大敌的戒备模样,叶濯有些好笑。“王府不似宫中,没那么多规矩,”他继续在前方带路,“以后你我相称就是。”“末将……我明白。”踏上曲水流觞的小桥,看遍桥下蜿蜒流淌的溪水,又在望月亭中尴尬对坐半晌。赵明锦脸上风轻云淡,心中万马腾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