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叶泽清破釜沉舟,直接把废帝口号喊出,他们心里倒是才真的踏实。平阳侯对他们有提升、相护之恩,同时还有同生死共患难的情谊,并且如果叶泽清登位,以他以往对于边疆的态度可以预见,他势必会重夺幽云十六州,大夏王朝的武将与文臣地位也将迎来巨大改变。所以这些武将不仅全心全意地相信平阳侯,他们也把这份信任延续到了平阳侯世子的身上,决定的拥护叶泽清。而其他人也就不必说了,平阳军和剩余的五个冲锋郎将对于叶泽清的忠诚不用质疑,而剩下的就是徐则佑徐少君兄弟二人,他们在跟着清君侧之时就已经不可能再与叶泽清撇开关系,京城之内的所有力量如今已经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只有齐心协力才有活路。京城之内并没有因为平阳侯的突然过世而继续混乱,反而京城之外的弘文帝和张子婴等人先出现了分歧与矛盾。张太后不满张文远在平阳军攻城之时弃城逃跑,将她与儿子陷于险境,张文远也不敢解释自己的贪生怕死,多日来他们姐弟二人多次争吵。而弘文帝和张子婴的分歧主要产生在平阳侯身死的消息上。张子婴在听到平阳侯身死之时就找到了弘文帝要求马上攻城,在京城群龙无首时发动出击定然可以打他们个措手不及,以少胜多的机会只此一次,错过这个时机等待他们的就只有万劫不复了。但是弘文帝却并不同意,作为一个没有上过战场的、被叶泽清几次囚禁又经过几次解救的年少皇帝,他的心智还没有那么成熟。他因为那些不愿回忆的过往对叶泽清产生了惧意,现在的他既想除掉叶泽清,又担心自己兵微将寡失败后惹火烧身,便想等勤王之师到达后再进攻。就在这份犹豫之中,他等来了叶泽清公开天下的废帝口号,并且很快迎来了叶泽清的雷霆反击。为了葬身北疆的同袍,为了寒山枉死的铁骑,为了到死都为她牵挂的父亲,亦是为了自己的断腿之恨,种种前仇旧怨都该清算了。叶泽清不再步步忍让,也不再存一丝妇人之仁,撑着这具破损的身体指挥这几十万王者之师倾城而出,直到踏平弘文帝的军营。弘文帝终究没有能等到他期盼的援军,大夏王朝自太宗皇帝开创到他手里破灭,仅仅经历三代皇帝只存在了几十年,在历史的长河里几乎短暂到可以忽略不计。张氏父子三人皆被斩首马下,张太后看到叶泽清时放弃昔日荣光跪着求饶,她求的是叶泽清能放过她的儿子。她把一切罪孽都揽在了自己身上,是她和娘家外戚夺权专断陷害平阳军,求叶泽清留下弘文帝一条性命,一片慈母之心毫无保留,叶泽清坐在轮椅上俯视趴在地上浑身狼狈的张太后,脑海里已经想不起张太后曾经雍容华贵的模样。她想不到这个面对女儿满心算计的女人还会有一副慈母模样,对儿子偏爱如此,对女儿视如敝屣,两幅嘴脸何其讽刺!只淡淡地瞥了一眼站在原处浑身僵硬的弘文帝,叶泽清没有多言,抬手让司马文推她离开了这片无限苍凉的战场。她吩咐人把张太后母子二人拉下去,暂时囚于诏狱中,并派人严格看守。而她没有立刻处死旧帝的做法很快引来很多人非议,其中就有平阳侯旧部姜虎的强烈反对。他在得知叶泽清的做法后直接从战场打马拦住了叶泽清。“世子为何不杀旧帝?”姜虎与平阳侯是亦师亦友的关系,平阳侯年长他几岁,却是实打实的平辈人,他是把叶泽清当做侄子看待的,平阳军出事时,他也是第一个赶到益州的,叶泽清见他都要喊一声“叔父”的。姜虎下马,走到叶泽清跟前逼问:“世子今日心慈手软,但旧帝留下一命,来日定生肘腋之患!”这个间隙,叶泽清的身前已经围了许多人,这些人都在盯着她,等她能下杀令。旧帝不死,终究夜长梦多。叶泽清几处伤口未愈,为了包扎方便,此时穿着宽松的夹棉道袍,外面只拢了一件大氅,寒冬时节在城外已经耽搁一段时间,她此时瘦削的脸上既有病态的疲惫,又有寒风矾骨的苍白,都衬得那个“囚”字愈发鲜红。她觉得头疼欲裂,抬手揉了揉眉心,宽松的衣袖露出一截羸瘦的手臂。“咳咳!此事三日后再议,姜叔先将紧要的事情办好。”叶泽清此时的脸色并不太好。姜虎见叶泽清神色勉强,也知他伤势极重,便暂时退开,只好等三日后局势平稳再提旧帝之事。叶泽清回到了平阳侯府还没入夜便发起了高热,阿兰赶紧给她灌了退热的汤药,好不容易等她入睡却又听到司马文说宫里面有人递来了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