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要出中下等的竹麻纸,因价格低廉,主要供家资不富裕的学子所用。民女每月也给家附近的社学捐一些纸,聊表心意。”她这么一说,迟生就明白了,笑道:“你一外来户,做竹麻纸,竞争不过人家的。”“二姑娘英明,勉强糊口而已。”盘四妹露出腼腆的笑容。迟生想了想,道:“我对做生意一窍不通,随口一说,你随意听听。生意要做大做强,关键是人无我有,人有我优。若是什么优势都没有,生意是做不起来的。”盘四妹跪在马车里,诚恳道:“求二姑娘指点。”“指点谈不上,一些想法,你看看合用不?关于纸张,我常用上等桑皮纸,中下等的纸也见过,可你要知道,纸不仅仅是用来书写的。”“油纸?窗纸?”盘四妹问,贵州多余,能防水的纸很实用,糊窗户、做油纸伞都行,可她没有匠人,没有桐油树,贸然转行,恐怕不行。“手纸。”盘四妹疑惑:“这是何等贵重的纸张?”“哈哈哈,不贵重,上茅房之后用来擦拭的纸。”迟生笑道:“我们同是女子,不用害羞。现在大多数人便溺之后,富贵之家用丝绢,普通人家里用厕筹,野外随手摘片树叶,都正常。你可想过造一种纸,柔软、吸水,用于擦拭那处,比坚硬的厕筹、不服帖的树叶好用多了。不要小瞧这些东西,它又不用多少工艺,也不需你漂白、平整,只要足够柔软吸水,不至于漏在手上就够了。”“是,民女回去就招匠人来制。”“你自己斟酌,我想着如今大家日子越过越好,想必很愿意在这些略微能享受的地方花销。”说罢这些,马车也到了街口,从这里进去就是安国公府的范围,若是盘四妹一起跟着,她就只能凭双腿慢慢走出来了。盘四妹告退下车,看着马车和卫队慢慢消失,久久没有收回视线。旁边管事问道:“大娘子,两位贵人说什么了?哎,不管说什么,只凭大娘子能上贵人的马车,就是天大的脸面。城里消息传得广,说不得,就有府学、社学的单子来找咱们定纸啦。”“胡说!”盘四妹摸摸自己的胸口,她今天看到两位姑娘的车架,壮着胆子求见,正如管事所说一般,是想给作坊拉生意,再不济自己能见两位姑娘一面,说出去也是谈资。外头商贾见了,肯定给自己几分薄面。可是刚才二姑娘的话,却叫她无地自容,不单因为二姑娘给自己出了个赚钱的主意,更因为二姑娘那句“这就是报答。”好好生活,就是对安国公府最好的报答。大土司、白大人、两位姑娘帮自己,难道奢望自己这点儿感激吗?不过是她有幸生做云南百姓,受国公府庇佑罢了。回到家里,迟生刚换下见客的大衣裳,荔枝就来禀告,“昆明府学的学政前来求见。”“领去春生那儿。”荔枝为难道:“已经问过大姑娘院里的新叶,大姑娘不在。”“什么?这么快?她是不是又从后门溜了,给我追,追回来!”迟生拍案而起,她们是一起回来的啊!荔枝哭笑不得,“大姑娘命人在后门等着,她在马车上换了衣服,直接打马走了。”迟生气不打一处来,“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木春生,你给我等着!”迟生愤愤不平在屋里来回踱步,痛骂春生说话不算数,明明说好要把文书处理完,结果一拍屁股就跑,把杂事又推给自己!荔枝听着迟生抱怨,好不容易找到个空隙插话问道:“那学政见是不见?”“祖母在吗?”“大人在军营。”哦豁,也就是说,全家只有自己能接待,不带这么欺负宅女的啊!迟生深深吸气,压下火气,道:“请到正厅,我换了衣裳就来。”迟生也想不到府学的学政来找她有什么事,没见之前迟生还心存侥幸,万一是找旁人呢。结果学政一见就深深作揖,惊得迟生起身扶住,问:“老先生这是做什么?”“可是老夫有为官不谨、学问不精之处,令二姑娘生厌?”“老先生此话何解?”“那为何两位姑娘拨奖励、探贫苦,都只往社学去,从来不到府学。”学政立刻叫起屈来,“府学学子日日刻苦读书,只盼学有所成,为国公和两位姑娘分忧,头悬梁、锥刺股,萤囊映雪……”迟生满头黑线,过了啊,府学条件没这么艰苦。迟生忙解释:“老先生,府学自有制度,房舍先紧着府学的修,每年也有固定数额的银子拨入,我等对府学是一样的看重。”“那就请两位姑娘到府学一观可好舊獨?”学政一张老脸,还眼泪朦胧的望过来,迟生一阵恶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