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如今所住的澜园几乎没有活人,全是用只剩下一口气,用蛊控制做成的木偶傀儡。
最初她梦中的所有人都死在了季则尘手中,他先是屠杀季府满门,然后又在朝堂作威作福,让偌大的新朝颠覆。
最重要的便是,她这个在他面前不断作死的炮灰,最后下场之凄惨,每夜都能梦见。
现在话本中那个外表悲悯温柔,内里变态扭曲的反派成了她的表兄。
所以她自从来了季府后,对大法师所言要顺应剧情是半分不敢怠慢。
唐袅衣无声默念,心中郁闷更甚了。
昨夜她又梦见,她要在一个月后的宴会上,当恶毒女配指使炮灰去找人污蔑季则尘。
这事也不难,她现在既是炮灰也是恶毒女配,所以两者相连,只要她亲力亲为便能完成。
但难的是她不知道怎么陷害,还不牵连自身。
一整夜都没有头绪,她便想着出来散心,没曾料到在这里遇见了季则尘。
唐袅衣不由得长长的发出叹息:“哎——”
面上的绢帕随着她的叹息被风吹卷一角,她慌忙伸手去拉。
还没有碰上被吹走的绢帕,她的余光自上而扫下,手渐渐僵持在了半空。
绣着绿竹的四方帕宛如爬满栏杆的藤蔓,在上面开出的雪白花瓣,落在湖面溅起微不可见的波澜。
他…怎么在看她?
不远处茶室中,玉洁松贞的青年目光平淡地与她对视,漆黑的眸中毫无情绪波澜。
原本趴在窗沿上的赤貂蹲上他的肩膀,如同一副凿刻入墙的绝艳壁画,带着不真实的虚幻。
唐袅衣被他看得背脊发寒,风灌进打湿的春衫一股头皮发麻的冷意。
这一年她虽在背地里,不断做些无伤大雅的小动作,但是却从未与他正面接触过,他现在或许都不知道,府上来了个表小姐。
就如现在,他看自己的眼神是陌生的。
看着这样的眼神,她又想起昨夜梦中看见话本中的后续,待海棠宴的陷害剧情结束后,还有个勾引剧情。
虽然是一笔带过,但还是要完成。
她到时候应该怎么去接触这样恐怖的人?
唐袅衣也不知道他为何会盯着自己,但……伸手不打笑脸人。
她抬起未施粉黛的脸,对他露出唇角浅浅的梨涡,眼弯似明媚月牙。
鹅黄的素裙被风卷起裙,纤细的腰佩戴的长竹佩饰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如她人一般,明艳娇俏。
不出意外他好似只是随意看了一眼,寡淡得在脸上看不见一丝寻常的温慈感。
唐袅衣心中想着,赶紧将落下水中的绢帕捞起来好离去。
当她弯下腰,指尖触及波澜清澈的湖面时,不远处的青年清冷的目光也随之而落,定格在她伸出去的白皙清瘦的手指上。
湖水波光粼粼,清晰地倒映着她僵硬的清秀小脸,伸出去的手也顿住了,不知道是收回来。
此时唐袅衣被他注视得头皮发紧,一股凉意从背脊涌上四肢。
兴许是她的错觉。
她感觉自己指尖好似被无形、体温冰凉的小蛇裹住了,黏稠又令人胆战心惊的寒意让她心脏狂跳。
他为何又盯着她的手指不放,难道是知道她接下来要亲手做的事吗?
幸而,季则尘的目光并未落在她手指上多久便偏头。
他手指轻柔地拍了拍肩上的赤貂,随后那只赤貂骤然从上方茶室一跃而下,落在水中连水花都没有溅起。
隔得远,唐袅衣听不见他说了什么,记得青年殷红的薄唇上下嗡合,说了一句什么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