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在先农坛醉酒后,她已有好些日子未沾过酒水了,便是连往日喜欢的酒酿圆子,也不怎么动。凑巧今日备的是蒲桃酒,香味浓郁,微微泛甜,她便叫蔓草倒了小半盏,慢慢品着。将将饮了三两口,旁侧忽而有一道低沉声音传来:“别喝了。”赵懿懿捏着琥珀盏回首望去,只见一高大峻挺的身影立在边上,脸上还有枝叶覆下的阴影。男人面色微有些沉,望着她的眼眸平静无波,声音虽平缓,却带着帝王一贯的冷硬与命令。赵懿懿突然就不想理他,举着杯盏又浅尝了下。顾祯被她这举动给气得笑出了声:“那日,你说是朕叫你饮酒你才饮的,如今朕让你别喝了,怎的还喝呢?”他突然朝她靠近了几分,咬着牙道:“嘴里没一句老实话!”作者有话说:来了!探头~细犬紫藤花架下,清风徐徐,藤蔓也在四周细密交织着。他突然迫近几分,赵懿懿便也向后退了几分,怔怔然地仰起头看他。“上回将过错都推给朕,说是听了朕的话的缘故,那朕今日说的话,怎的不听了?”顾祯低笑了一声,逼迫得更紧了些,轻挑了下眉梢,尾音微微上扬,“嗯?”赵懿懿的面色倏地涨红,她捏着琥珀盏往后退退,低声道:“妾身……妾身……”“还有什么想说的?”顾祯站在那,耐性极好地望着她。紫宸殿中豢养了一只细犬,皇帝出城游猎往往会将它带上,跟了好些年头,是为皇帝的爱宠。在紫宸殿,非但宫人们精心照料,半点也不敢马虎大意,便是连皇帝也每每纵容。有那么一瞬间,从他的眼眸里,赵懿懿瞥见了那只细犬的影子。此时此刻,她竟荒唐的觉得,他望着自己时,与望着那细犬的神态极其相似。眸光中浮现了一丝错愕,赵懿懿轻轻别过头,眼睫颤了好几下:“没什么想说的,是妾身方才没听清。”顾祯就这么垂目看着皇后,突然觉得她心里明明不情愿,嘴上却不得不认的模样,十分可怜。唇角扬起一抹恶劣的笑,他轻声问:“那怎么总是不听话呢?”赵懿懿掐着指尖,闷闷地说:“嗯,妾身错了,请陛下勿怪。”她认错认得这样快,一副诚恳温驯的模样,却又叫他心里不舒服了。心口处积聚了一团火,叫他的眉眼逐渐转了沉,耐心也一点一点的褪了下来。“皇后这又是什么意思?”顾祯冷下了面色,望着她的眼眸也失了方才的三分笑意,“朕听着,怎么有些不情愿呢?可是对朕,有所不满?”他逼迫得愈发的紧,感觉心脏猛地跳动了几下,赵懿懿突然就有些烦躁。她都已经认错了,他还想怎样呢?“妾身不敢。”她低着头说了一句,因觉得自个万分委屈,好端端的饮两口蒲桃酒也要被他说一顿,还扯起了旧事,莫名的,竟有些赌气的味道在。果然是长进了,顾祯默不作声地打量着她,换作从前,皇后哪敢说这样的话?俩人静静僵持许久,都不肯退却半点。顾祯自幼就是太子,顺风顺水惯了,除去被禁在东宫那半年,从未有过低头的时候,自然不会轻易罢休。只是皇后这段时日的性子,倒是叫他觉得意外。顾祯嗤笑一声,夺过她手中琥珀盏掷在案几上,意味不明道:“朕看你敢得很!”自个一再纵容,她倒好,脾气真是越发的大了。-----海池堤岸杨柳依依,沿着堤岸行走的,是一列袅娜的少女。媞媞行过,衣香鬓影掠起了池中鸥鹭。何寻菱一路走着,回想着太后方才训斥的话,禁不住红了眼圈。她方才同皇后说话时,太后在人前只是面色不大好看,还未说些什么,等将她唤回了内殿,太后直接沉了脸,冷声质问她为何突然挑衅皇后。到底浸淫宫闱多年,哪怕性子迟钝了些,太后也还是看了个明白。她哀声告罪,太妃也在一旁帮着解围,仍旧没叫太后的神色缓和下来。太后最后冷瞥了她一眼,淡声道:“你该知道你阿爹送你进宫为着什么,在宫里给我记着谨言慎行,哀家给你这机会,不是叫你来惹是生非的!”“表姐,你别多心了。”望着何寻菱郁郁的神色,临川难得开口安慰人,“母后性子急,你也知道,她只是想提点提点你罢了。”何寻菱压下泪意,勉强扯出了一个笑:“嗯,我知道的,也是我方才太过失礼,才惹得大姑母生气。”太后生平最厌恶惹是生非之人,在进宫以前,父亲便提点过自己,进宫以后,二姑母也对她交代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