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征起得早,他穿戴整齐,看着狼藉的床褥,以及仍在昏睡着的解嶙,一颗心却越来越空。这是在罪佛乡里,所发生的一切都将是虚假的现实。天征看着解嶙的睡颜,不由自主地就向下瞥去。解嶙冷白的脖颈上尽是青紫痕迹,被被子遮挡住的地方,更是斑驳,难以想象昨晚究竟有多疯狂。天征替解嶙拨开碍事的头发,在他额头轻轻啄了一下:“早上好。”留下一句话,天征轻轻打开门,离开了。天征离开后,解嶙倏然睁开了眼。-天征出去了一整天,他回来时带着些消肿止痛的草药,以及活血化瘀的药膏,他轻轻推开门,见解嶙已经醒来了。解嶙坐在烛火下面,微微低着头,脖子上有几块刺目的红。他安静极了,像是一幅画。美艳又带着欲色的画。天征喉结微动,开口道:“身体怎么样了?”解嶙缓缓抬头,那眼神平静,注视天征的时候,好像并没有看他。“天征,你是不是很早就知道怎么从这里出去了?”天征心中的警铃骤然就响了——解嶙恢复记忆了。“谢谢你,给我提醒了,”解嶙神色淡淡,“这里是罪佛乡,所有的一切都根据入幻境者内心深处的渴望所幻化,所以——我遗忘了那段导致我对你冷漠而对让你难受的记忆,看得出来,你很喜欢这里,所以,我的身体迟迟不恢复。”天征咬牙,任凉刀在自己心上划过一下又一下:“对。”解嶙淡淡地望着他:“我的行为举止也都受了你的影响,因为,你希望我最好永远都不要恢复,对吗?”天征抿唇。“当然,这种世外桃源的地方,自然是我所向往的。”解嶙冷笑了声,“罪佛乡真是名不虚传。”“这里的一切都是虚假的,你该知道,你在这里面得到的越多,从这里面出去后,你所经历的现实,便会越贫瘠。”天征看着解嶙锐利的眼睛,说道:“我并不后悔。”解嶙站不起来,他浑身酸痛,一阵一阵的痛楚似乎还在提醒着他昨夜所经历的荒唐事。“那好,既然这件事你清楚……”解嶙话音一顿,“那我重生,你随我而来……”接下来的话,解嶙不愿再说,他们两个都很聪明,不必说也清楚了。神剑溯有回溯时间的力量,一般的灵力不够引发此等逆天行径,那天征便引了天雷过来,以天道庞大之力引渡解嶙,叫时光回溯,回到了九千年前。准确来讲,他们两个不是重生,而是神魂回到九千年以前。因为,这是让已经渡死劫失败的解嶙活着的唯一办法。但到这里,解嶙却又想不通了,天征那么拼命地让自己活下来,那自己为何会渡劫失败?解嶙深吸一口气,远远地看着天征,凉声道:“天征,这里是罪佛乡,我们得出去。”“这里的一切,都是虚假的。”假的。解嶙话音一落,周围的景象顿时崩溃,如高山倾颓,土崩瓦解。所有的色彩高啸盘旋着远离而去,眨眼间,罪佛乡破,他们又回到了风沙漫天的流川谷。破解罪佛乡说难并不难,只要看穿幻境之内皆为虚妄,身临之物皆为虚假,就可破。解嶙浑身酸软,乍一失去支撑,颓然就跌倒在了干燥的沙子里。天征下意识地就去扶他,但却突然想到什么,手脚都停住了。那大婚之夜,那合卺酒,还有那荒唐大梦,不过都是虚妄。回归现实,梦破,他已承认罪佛乡之内皆为虚假与幻境,荒唐一事在现实中永不可能发生。天征绝望极了。解嶙艰难地从地上站起来,朝天征一步一步地走过去,踮起脚,倏然伸手勾住天征的脖子,强迫他低头,天征微怔,没反应过来,睁大了眼睛亲眼看着解嶙与自己双唇对上。解嶙蜻蜓点水,轻声嘲着:“我像是那么翻脸不认人的人吗?”神秘人信天征仿佛失去了思考能力,他像个木头人一样,呆呆地看着解嶙。好半晌,才蠕动嘴唇:“解嶙,你……”解嶙松开对天征的禁锢,后退一步:“你怕我后悔——我又有什么可后悔的。”他又叹气,见天征不接话,无奈道:“你是没长嘴还是怎么?把那些话说出来难道我会吃了你?”解嶙很想生气,但他气不起来,再加上浑身酸痛,有气无力,更是没那精力去执着天征的隐瞒。天征低垂着眼眸,不说话,却是抓住了解嶙的手。解嶙看着天征的反应觉得有些新奇,眼眸垂下来,食指蹭了蹭自己的嘴唇,道:“为什么到现在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