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流夙终归是个厚脸皮的,他仿佛瞧不出姬洄的赶客之意,一门心思往屋裡挤,一手提著一大堆点心,挂著让人挑不出毛病的笑容。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姬洄的礼教使然,他做不出把狐狸赶出去的事情,于是也相当默许瞭流夙的进入。
流夙拉出一把竹椅,行云流水地落座,语调活泼道:“姬洄大人,您大人有大量,别计较我的过失瞭。我们狐族逗留艽山的确不对,可我们这也不是没有伤到凡人吗?”
姬洄沉默不语。
薛盈怯怯地望著无声对峙的两人,袖中手指悄然攥紧。
也不知道流夙是如何瞒天过海的,但此刻,姬洄显然不知流夙采补凡人一事,不然,定不会是这样的态度。
流夙率先败下阵来,摆手认输道:“我承认,是我之过,为免无辜的村民受我们狐族波及,我们今日便离开艽山,这样总行瞭吧。”
姬洄的神情缓和,但仍有几分将信将疑。
流夙苦著脸,对姬洄的打量和怀疑十分不满,他手脚麻利地解开自己带来的包裹,露出裡头热气腾腾的精致点心,往姬洄面前推,自矜道:“你瞧,这是我特意去凡间集市裡买来的,给你赔罪,隻要你今天陪我喝一盅酒,就当先前的过节自此翻篇如何?”
流夙甜甜地笑著:“姬洄大人,你毕竟救瞭我的性命呐,我们狐族永生永世都感念著你的恩情。我对天立誓,这一饭过后,绝不会再来碍你的眼。”
谢灼在一旁心急如焚,但却什麽也不能做。
姬洄到底是个不谙世事的神仙,他不懂那麽多弯弯绕绕,也不清楚妖怪的花花肠子能有多少,终究对流夙的话信以为真,也便豪爽地将酒水一饮而尽。
流夙笑容愈深,他意味深长地笑看著姬洄,直到姬洄感受到自己体内的神力滞涩,连抬起手来都困难,他才恍然察觉自己中瞭流夙奸计。
流夙这下无需再演下去,他吐出妖丹,现出瞭狐狸尾巴,以这样的形式发动术法,将姬洄困在阵法之中。
一团土石从地表破壳而出,逐渐向上聚拢,围在姬洄的周身,如同捏泥人一般,每往上一寸,姬洄的身体便石封一寸。
饶是姬洄再迟钝,也能意识到,自己被流夙戏耍瞭一通,而且,流夙不单单食言自肥,还要恩将仇报,取他性命。
流夙好整以暇地走到姬洄跟前,抬手抚上姬洄脸颊,情深义重地望著姬洄眼眸问道:“神明大人,你知道的,我是狐狸,狐狸怎麽会遵守人类的信义呢?我说什麽你就信什麽,也真是天真。”
“区区一堆凡人,让你我闹得这样不愉快,我本也不想这样的。毕竟,你是我见过的第一个神仙。”
流夙的手在姬洄的脸颊上游走,带著狎旎的意味,他认真地审视姬洄的脸,而后道:“我可以给你一次机会,如果你愿意和我合修的话,我就不把你封进石像裡瞭。”
姬洄的确生瞭一副好皮相,流夙很喜欢这样的相貌,似山间朝露。打从他见到姬洄的第一面,他就想这样做瞭。
不过彼时他重伤未愈,谈这些也是天方夜谭。如今他稳占上风,终于有瞭说出这句话的资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