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行洲没有生气,也没有像她第一次提到回到默城时那般着急。他掌心揉弄少女的小腹,语气平淡:“恐怕念念回不去了。”
他埋进少女颈间,暧昧后的痕迹似胭脂扫出的红晕残留在她莹润的肌肤上。
“前几日我的人给你舅舅送去了一笔钱。应你舅妈的要求,我安排你表哥留洋他国,至于你的表妹,她嫁了个不错的人。他们一家以后的日子算是有了些保障。”他一贯喜欢率先清扫障碍。自从江念上次提到重回默城,他便着手切断江念与默城舅舅家的联系,“我做这些的条件是,以后他们不可以再与你有任何交集。”
以舅妈的性格,即便舅舅不答应,她也会一哭二闹三上吊逼迫舅舅接受小叔叔的条件。江念大脑空白,她想不到离开南城还能去哪了。
“为什么……”江念没有在发问,她其实很早就知道答案了。
男人将她搂得更紧,有力的心跳自她背后贴至她的心,他们的心跳好像逐渐同频。
“默城很好吗?你舅舅原配妻子所生的大女儿至今下落不明。”
舅舅早年娶过一个妻子,成婚不过五载,原配夫人染了重病撒手人寰。之后舅舅携女辗转多地,又娶了一个妻子。
她从星城一路找到默城时表姐已经嫁人,嫁的什么门户,她不知道,只听巷尾的阿婆说了句“你们家大姑娘嫁得不好”。
“倘若我没有及时回信,只怕你现在已经被你舅妈盖上了红盖头,塞到随便一家肯出价的人户的花轿上了。”
舅舅写信寄往南城前,舅妈已经在替她寻摸婚事。对方年龄足以当她的后爹,少说有三四房姨太太。
“念念难道不奇怪为什么这么多日都没有接到默城的来信?”小叔叔的呼吸近在咫尺,“所有的信我都截下了。”
她大概可以猜出一些信里的内容。
舅妈待她不好,可是除了舅舅家她又能逃到哪里去呢?江氏祖宅烧毁在大火里,多数亲戚都没能逃过那场火,即便有幸存活,也都失了音讯。眼泪无知觉地滑出眼眶,她张开嘴声音却被堵在喉咙口,压得嗓子连着耳朵一起疼。
江行洲叹了声,抹去她眼角的泪珠:“念念,哭出来。”
江念耸动肩膀,转过身埋进小叔叔怀抱里。呜咽着蜷缩,她很久没有大哭过了,都快忘了不憋着哭声是什么感觉。
男人的怀抱很暖,他的掌心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无声息地哄着她。
为什么会是小叔叔呢……如果江行洲不是她的小叔叔就好了。她攥紧男人胸口的衣服,温热泪水沾湿他的肌肤。
星城的水夜,坐在河边的孩子们一阵又一阵地起哄。她听见最好的朋友说想嫁给小叔叔,愣了神,久久没有缓过来。
他们接着起哄,要她说出一个名字。她想了很久才支支吾吾说出了小叔叔同窗的名字,而映入脑海的却是书房里递给她糖的小叔叔。
幼年的女孩尚不知何为喜欢,就被年岁相近的长辈牵动那颗懵懂的心。她无数次地抬起头仰视小叔叔,记得星城数个春光里言笑晏晏的少年。
小叔叔离开星城后,她闹了两天不高兴,阿婆拿了一大罐水果糖来哄骗她,同她讲每天吃一颗糖,等吃完盒子里的糖小叔叔就回家了。
她一直都没能吃完那罐糖。
后来每个在默城辗转反侧的夜晚,她想起大火里失去的双亲无声流泪,暗暗庆幸记忆里的少年早已离开星城。
现在记忆里的人重新走进她的世界,不讲道理地砸开边缘的墙壁。她呆在原地,动弹不得。无法说服自己相拥,也无法说服自己离开。
眼泪似乎流干了,她埋在男人怀里低声啜泣直到再没有气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