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玊默然。花云鹤摩挲着手上的扳指:“合欢宫是什么时候开始在玉酒宴上动心思的?”花玊略吸一气:“两个月前,鬼婆婆在合欢宫收到了一封密函,函上内容,是今年玉酒宴的设宴时间、地点和出席名单。名单上,除了六门联盟外,还有我,与真实情况一样。”花云鹤眸光幽暗:“除了玉酒仙本人,天底下不会再有。”花云鹤似笑非笑:“为了生擒你,竟不惜如此大费周章。”花玊沉吟道:“长宁郡主一向恣意跋扈,游戏江湖,不足为奇。”花云鹤点头,道:“与她无关便好,若是有关,这一劫,恐怕就不好渡了。”花玊眉峰一敛。花云鹤抬眸,看他,倏地一笑。花玊不自在道:“父亲笑什么?”花云鹤玩味地道:“我倒是有个想法,不管此事与她有关,还是无关,都可保我们此劫无恙。”花玊问道:“什么想法?”花云鹤道:“你娶她。”花玊瞳孔赫张。“你的婚事,也该有着落了。”花云鹤拨弄着手上的玉扳指,声音散漫,却含有分量。花玊强压心中惊怒:“郡主金枝玉叶,孩儿不敢高攀。”花云鹤道:“是不想吧?”花玊默然不应。花云鹤眉梢微动,望着面前这张与自己年轻时酷似的脸:“你这性子既不像我,也不像你娘,倒是有几分,像他。”花玊深黑的眼瞳里闪过一丝微不可见的颤栗。他听懂了这个“他”是谁。“说回玉酒宴。”花云鹤转身,重又面向墙下的雪昼剑,背对花玊。盘踞在心头的压力随着那道如隼的目光散去,花玊调整心绪,回道:“向合欢宫泄露玉酒宴一事的,除了王府里的那名细作,应该还有一个人。”“谁?”花云鹤声音轻而冷。“唤雨山庄庄主,白京道。”花云鹤抚摸扳指的动作微微一滞。花玊道:“这次的玉酒宴,最可疑的一点即是唤雨山庄。庄主白京道没有出席,派了二子白意前来赴宴,宴会前三天,白意又将玉酒帖拿给了一名擅长于易容的好酒之徒,引诱其假扮自己前往微山湖赴宴。他应该是知道了赴宴的下场,所以提前找好替罪羊,可惜那酒徒的玉酒帖半途被莫三刀所截,假冒白意赴宴的人,从一个资历平平的酒徒,变成了来无影去无踪的鬼盗。他是第一个离开微山湖的人。”花云鹤沉吟片刻,开口:“韩睿说,这次能引出合欢宫,便是这鬼盗的功劳?”花玊淡然道:“他不如此,早晚会死于合欢宫手中,谈不上功劳。”花云鹤神色微动,耐人寻味:“你对他倒是苛刻。”花玊不言,花云鹤道:“死在玉酒宴上的那个白意,是真是假?”花玊道:“是真的。”花云鹤失笑:“不愧是合欢宫的作风。”花玊道:“孩儿倒以为,是唤雨山庄的作风。”花云鹤默不作声,花玊道:“白京道对蓬莱城恨之入骨,牺牲一个养子,不算什么。”花云鹤道:“定罪,要有证据,就像玉酒宴上,那六人颈上的‘血花’。”花玊一凛,皱紧了眉。花云鹤没有说错,“血花”记号,才是真正令蓬莱城遭千夫所指,却百口莫辩的症结。“此事正在彻查。”花玊肃然道,“合欢宫地处南疆,护法萱娘是极擅蛊毒的巫女,与此事脱不了干系。”“千里之堤,毁于蚁穴。”花云鹤注视着墙下寒气氤氲的雪昼剑,“先从城中查起吧。”花玊眸光变幻,沉声:“是。”情况已汇报完,花玊颔首告退,刚一转身,又被花云鹤叫住:“我刚刚说的那番话,你可以考虑考虑。”花玊微微蹙眉。花云鹤转过身来,目光犀利:“穆王爷已找过我了,娶长宁,对你以后继承城主之位大有裨益。”花玊眉目冷然,瞳孔里却有如火苗将灭般的战栗。花云鹤眉目不动:“我等你答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