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真,有一个人,他的名字叫方式微,你还记得他吗?”花繁问我,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毛病,非要掐着我下巴,我对着他那双眼,心神恍惚,总觉得他眼底有着旋涡,那句话在耳边重复,像是在山谷回响,风中飘荡,他的声音怎么会飘起来呢?我好奇着,想移开眼,可是移不开,梦靥一样看着他,想着方式微这个名字。他的名字叫方式微,你还记得他吗?这句话在耳边无限放大,俘获心神,恍惚间我嗅到了甜腻的女人脂粉味道,周遭潮湿阴冷,尖的指甲掐的我脖子疼,我想叫喊,可是叫喊不得,依稀记得零零碎碎,闪现在耳边的铃铛声,我下意识低头去看。剧痛猛地劈开头颅,我只觉得脑袋疼的厉害,抓得住的东西抓不住的东西,在眼前流逝过去,直到我听见有人慌张地喊我名字,一声又一声,紧张极了的样子。我掀开眼皮,混乱中勉强看花繁一眼,极尽全力把他推开,气血翻涌,心肺都是一阵绞痛,头昏脑胀,一点也不像是中了修罗瞳,倒像是酒醉,该死的天残九法的影响,这时候倒是体现出来了。混乱间一个念头跳了出来,我勉强抓住,生生咽下喉咙间翻涌着的血腥味儿,撕开个笑容,抬头看花繁。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满脑子都是这个尖叫着的念头,我摸着袖子里的雪漫,翻了出来,剑鞘直接坠下去,转转刀刃,血腥味弥漫开来,我低头,烧灼起来的大脑终于在血气中平静下来,感觉整个人像是淬了水的刀一样,终于冷却下来了。血珠子沿着手腕砸下去,我饶有兴趣地瞧着,像是感觉不到痛一样。我想我是不会败给天残九法的,哪怕我已经被那该死的功法扭曲得差不多了,世间万物,再难拨动我那锈掉了的心弦,我虽然笑着,可是内里已经死掉了,用一句话说就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你是疯了吗?”花繁一字一字道,口齿清晰,声音清朗,他整个人都被我气得有些颤抖,可他强行压着满心的怒火,皱着眉抓着我的衣领问我,冷锐如刀的眼神杀过来,我漫不经心地笑起来,顽劣而充满恶意地打量他,我歪着脑袋看他生气,白的脸上燃着怒火,那一点红又衬得花繁妖艳起来,又像是害羞的小姑娘的脸。杀戮的念头平复下来,我真心实意地想要发笑了。哈,害羞的小姑娘,花繁会害羞吗?我想。“我……”我开口,嗓音喑哑,那语气又有点低沉,不怎么像是我,我顿了顿,继而开口道:“我没疯啊,修罗瞳好用吗?阿锦?”我没笑出来,语气不善,我看着他瞬间凋尽颜色的脸,快意丛生,像是山谷间呼啸一样舒爽,我没办法轻易放过花繁,真没办法。“你从我师兄那里得到我的消息,无意间遇见我,索性装作第一次见面的样子,故意拿修罗瞳试探我,因为你不知道我老爹教我没有,其实第一次,我是没什么可能从你手里逃掉的,只是你故意放我走,我是不是很蠢,被人用了第二次修罗瞳时,我才发现,嗯?”“你不该知道的。”他深深看我一眼,皱着眉头,似乎是在思索自己哪里出了纰漏,我坦坦荡荡地打量他,心里没鬼。修罗瞳是和天残九法有所关联的,按道理来说,我本该是无知无觉地回答,中了也不会反抗,可是比起第一次见面,我的内功有所长进,方才下意识用了天残九法反抗,天残九法反噬,气血翻涌又头疼,这才从那无声的拷问中脱身。还好,花繁不知道我修炼了天残九法。“你问方式微做什么?”我扯开话题,撕开袖子,笨拙地给自己的左手包扎,杀戮的念头退下去,还是会作痛的,我咬着那布条笨拙地包扎,花繁看看我左手,问:“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把短剑放在一边,咬着布条,只想随意找个借口搪塞过去。“头疼得厉害,都快昏过去了,可现在时机不对,花繁花宫主你还在……我就不怎么放心”我动动左手,看着上面的血渗出来,漫不经心地刻薄着,刻薄话还没说完,就被人抓着头发,直直迎上那双腥红的眸子,话语被迫咽下去,缱绻风月的事情在此刻,更像是用牙和舌尖争夺领土,我节节败退,猛地被人咬了一下,血腥味还没弥漫开来,就在争夺和躲避间,消散了个干净,花繁还真是个疯子,是想咬死人么?我漫不经心地想。算了吧,我自己就是个练了天残九法的疯子,凭什么说他呢?“你到底想说什么?”他冷着声问我,银白的发腥红的眸子,厉鬼一样不近人情。“我累了,也不怎么相信你,不想和你玩那些曲曲折折的心思,玩那些你有情我有意的游戏,这太无趣了。”我被按倒,想着刚才想起来的那个念头,我只是忽然想到,花繁什么人都不是,他只是我老爹的大弟子。“这是花繁,你可以叫他哥哥。”我老爹的声音在耳边回荡,我走过去,那冷漠的少年回头,白发红眸,面容是模糊的,我记得最清楚的便是那少年的眼,在阳光下像是红水晶一样剔透,闪着细碎的光,好看极了,我闹着要他抱,起初那少年不肯,我得不到便哭嚎起来,那少年看看不远处的我老爹,又看看我,索性屈尊,单膝跪地张开手臂,准备敷衍地抱抱我,可是我没有抱上去,我扑过去,小心翼翼地摸他眼角,我说什么来着?大概是哥哥你真好看的那类话吧,我想不起来了。记忆里年少的花繁笑了。笑容大抵是和名字一样,繁花绚烂的。而现在,我看着面前的脸,动都不想动,我生平第一次对我老爹生出恨意来,我想他不该教我天残九法的,不该一直瞒着我这么多事情的,花繁是花镜宫的人,那我老爹天若水是谁?天若水这个名字,是真名吗?老头子到底瞒了我多少事?“天真啊。”我听见花繁的叹息,被他欺压着,雪漫在他手里活了起来,游蛇一样挑开我衣领,我看看他,笑起来:“要杀了我吗?”天残九法我老爹会,儿子都能狠心去教,那么作为弟子的花繁,肯定也是会的,若是如此,花繁对我的态度,也就说的通了。两个人都修炼了天残九法,这算是哪门子孽缘啊。我忍不住冷笑起来,也不在乎脖子上游走的刀刃了。这时,外面穿来敲门声。“呦——你们在做什么?大哥大哥,非礼勿视。”那人本来是懒洋洋的,语速猛地转变得快了,花繁没说话,扯上我衣领,起身后对我伸出手,要拉我起来,我给出伤了的左手,他皱皱眉,去拉我手腕。我起身扫过那两道身影,一道蔚蓝一道鹅黄,一身鹅黄笑得像是狐狸的是白问水,正百无聊赖地转着手中黑色的萧,朱红的穗子在那里荡来荡去的。“我们在切磋,对了,白二公子,我手伤了,劳烦你带我包扎一下。”我笑笑,晃晃自己的手,一直背着的白踏歌转过来,看到我的手时皱起眉头,白问水终于收了他那意味深长意有所指的眼神,慢悠悠地朝我走来,他还看了花繁一眼,很是嫌弃地啧了一声,嫌弃道:“麻烦的病患,那小子找你有事?”花繁显而易见是听到那声啧了,支着脑袋眯着眼,懒懒道:“嗯?那小子是谁?本座是否认得?白二公子,你何必称呼为那小子呢?还是心怀芥蒂吗?”这句话像是戳到白问水,他手里一直转着的萧不转了,他挑了挑细长的眉,怒极反笑,笑容发狠,拿萧直指花繁,那是个不怎么文雅的动作,他做来却是文雅气石咀的,他慢悠悠道:“当初我真该手滑一下,不小心让你废掉,也算是一件好事,为民除害了。”他那皮笑肉不笑的笑容,还真是让人后背发寒。“不要逃。”花繁淡淡道,我没什么底气,依旧要摆着天真的笑,假装什么都不懂,我说我为什么要逃?你又不会吃了我。若不是这两个人过来,我怕是要被连皮带骨,都被拆吃入腹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