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白青莲白道长没什么好看的,可就是入了眼,情-人眼里出西施,仿佛世间就没有再好不过的男人了。白青莲无力道:“下去吧,这里太危险。”她嘴上应着说好,一记手刀把人劈开,背着人带到畏畏缩缩退在一角的霄琅教几个弟子面前。一身杏子红衣衫的公子低头,对着瑟缩的小弟子道:“看好他,给他疗伤。”本是要走的,又回头笑了一笑,这一笑笑出了十足十的妖气,那剑眉斜飞入鬓,桃花眼含情脉脉,笑时陡然生出一股子锋利逼人的媚气来,颊边小酒窝深深陷下去,还是双的,笑得天真又妖冶,浑然不知地勾着人心神。那公子低低道:“转告他,情深不寿,我不奉陪,先走一步,有缘再见。”“如若再见,怕是孽缘深重了。”那人临走前顿了顿脚步,叹了口气。天青浑然不在意地抬手去扯自己兄长的脸,和以往一样没大没小,又瞧了一眼凋尽树叶的树下的莲生和尚,枯叶被秋风卷起,这场武林大会,也快在这出闹剧里结束了,她想着,冲自己兄长笑,和以往一样,摆出无辜模样。“你看,我这不是没事么。”她笑,手指间的血无意擦到人颊边,天真冲她笑了笑,像是被气的,半边的酒窝生生扯了出来,沾着血色,生出一股子戾气来,眨眼间就不见了。天真深深吸了一口气,促狭着眼,似笑非笑地看她,道:“天青,你走吧。”他阖眼,有些难过的模样,道:“抱歉啊,我已经想起一切了。”五雷轰顶莫过于此。天青想,看着花繁扣着人肩膀的手指颤了颤,竟是怕了,一时间不知道是先同情自己兄长还是先嘲笑花繁的好,花镜宫花繁声名赫赫又怎样,不也是可怜人一个么,纠结着爱恨,好不容易下定决心要破釜沉舟,可那个人的记忆却全都恢复了。那么你们两个,到底是选择要爱还是要恨啊。天青烦闷地抓抓头发,懒得想自己兄长对老爹是什么态度,她太了解自己兄长了,是个狠不下心的,就算不是亲生父子,也下不去杀手。何况天若水把那段记忆封了,的的确确是为了他好。“所以,你想怎样,还认我这个亲生妹妹吗?”她笑,看着自己兄长,有些心酸,她想她竭尽全力去护着,怎么拼尽全力了,还是护不住呢?就像是喜欢的瓷器碎了,好不容易修复过来,终有一日,那个瓷器还是在自己眼前,啪地一声,清脆响亮,在自己面前,再度摔得粉碎。天真无力地笑笑,没回答,没骨头一样晃了晃,恹恹道:“我累了。”下一刻天青便见自己答非所问的兄长转身,转身时身体长蛇一样柔弱无骨,不知怎么躲开了花繁准备按着他脖颈的手,三尺五寸九分的浮生当啷一身出鞘,铮铮作响,长剑直指花繁,花繁站着,张开双臂,不躲不避,以着拥抱的姿态对着无情刀剑。修罗一样为世人痛斥的花镜宫宫主花繁,生着万般缱绻柔情。天真手里的浮生剑挥了下去。弹指一挥间“话说三年前的武林大会,花镜宫宫主再现江湖,和一杏红衣衫女子纠缠不清,霄琅教掌门竟成了恶贯满盈的方式微,而那莲生大师在武林大会之后自称尘缘未了,以花酒之名重回江湖,而那霄琅教白青莲竟和一男子纠缠不清,那公子笑时妖冶,酒窝深陷,一身艳骨浑然天成,江湖儿女自是性情中人,此时且由我细细说来……”惊堂木一声响,便是烂俗的开头“且说那日武林大会……”我百无聊赖地听着,觉得这故事还真是无趣,有什么好说的呢,故事里的人,有几个能把事情说清的呢?我心下想着,抖抖被扣住的手腕,支着下巴懒洋洋道:“我不跑就是了,你这么扣着,是要由旁人看去,拿我们当一对新奇的断袖看么?”“再说了——白道长你?怎么会在这里?这可是新奇得很啊。”我瞧瞧没什么表情的白青莲,便看着人手里抄着的盘子,挑挑眉头,觉得怪异——牵丝蛊的蛊盘怎会在他手里。那东西本该在天青手里啊。“那你别跑。”他冷淡道。“好,我不跑就是了,你找我做什么?虽然我有跑的前科,可我等下还要上去寻人,是不会跑的,再说了你手里有着蛊盘,怕什么?”我漫不经心地往嘴里塞了一块糕点,这些天一直被人追赶围堵,累得够呛。“你妹妹大婚,身为兄长,你该去。”他理所当然道,等等等等,什么?!我还没反应过来,险些被嘴里的糕点噎死,堪堪挤出句和谁结婚,便见白青莲白道长面无表情地指指自己的脸,道:“我啊。”白青莲推出温茶,我咽了下去总算好多了,勉强把那惊吓连带糕点咽了下去,惊吓过后又觉得理所当然,这两个人配在一起也挺好,金童玉女的,再好不过了,只是我家那任性妄为的丫头我是再清楚不过的了,这两个人之间隔着恩怨情仇,是怎么在一起的呢?“你们是怎么在一起的?”我问。“我本修的无情道,师傅算出情劫,不许我和天青在一起,天青不知道顾忌着什么也不肯……”白青莲不自觉地转着手里的杯子,专心思索着,顿了顿又道:“我们一直被方式微追杀,上次武林大会后,方式微留在霄琅教里的人现出了马脚,我只剩半口气,天青那时折了回来,救了我,更救下了霄琅教一派。”他没什么表情地陈述,眼里的光暗了灭灭了又暗,像是星光一样亮,烛火一样脆弱,风一吹就要散似的,我从未想过如此寡言的一个人,他无意识间的言语会这么多。言语虽少,可他转着杯子的手指,有意无意牵连的眉梢,抬起的眼角,连带呼吸的骤然一停,都成了千言万语,散在在沉默而燥热的暑气里。“霄琅教长老和天青不知说了什么,长老准了,我霄琅教,本就是允许弟子成婚的。”他看我一眼,一直转着杯子的手停了。我忽然生出逗弄他的心思来,啧了一声,懒懒道:“所以说你该换个方式喊我了,柏水是假名,名字天真,好了以后要喊大舅子,知道么?来,喊一个听听。”我笑盈盈地看过去,明白自己那心思玲珑剔透的妹妹怎会折在这种人手里了。该,实在是该,一物降一物,白青莲这样纯真善良如光一样的人,的确是能吸引我妹妹的,在黑暗里待久的人,遇上这般刺目的阳光了,是会沉迷其中难以自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