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聆无声地张口,突然一下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解释。没有手机,她又不能说话,和别人交流都成了问题。她犹豫两秒,尝试着做了个“手机”的口型。好在谢寻星只是默念了一下,便迅速会意:“手机不见了?”江聆点头,指指自己回来时的路。谢寻星“嗯”了声,没有再说什么,起身把礼物袋子藏进单元楼的角落里,而后回来拍拍她的肩,“走吧,我陪你去找找。”“……”江聆沉默着攥住了他的衣角。……折返回去寻找许久,结果仍是一无所获。凉亭的灯还亮着,江聆不死心地在各个角落巡视了一圈,最终只能灰心地把灯关掉。她突然想起以前看过的一个故事。一个聋哑人想买创可贴,去便利店询问时却发现无论怎么比划,店员都看不懂,无奈之下他只好划伤自己,才拿到了创可贴。她那时还在想,交流方式那么多,好像也没有必要用那么极端的方式。现在她有点明白了。不是每个人都看得懂手语,也不是每个场景都有纸笔。如果是简单的表达那就罢了,如果再复杂一点,她手机又刚好没在身边,该怎么办。谢寻星一直站在花园外面等她,见她出来时的脚步明显迟缓,便大致明白了情况。他伸腿迈上前两步,停在江聆面前。江聆埋着头,慢吞吞地冲他摇了摇头。就跟犯了错事即将挨打的小孩儿似的,沮丧得要命。她有点埋怨自己,为什么这么不小心。没注意手机什么时候不见的不说,还麻烦谢寻星陪她白跑了趟。她一直盯着自己的脚尖看,直到视野里出现了另外一双脚。阴影覆盖在头顶,她也没敢抬头。长久的寂静。忽然,谢寻星双手捧上了她的脸颊,把她低着的脑袋扳正让她看着自己。江聆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她总觉得谢寻星看她的眼神里,似乎带了些许的笑意。少年慢条斯理地与她对视,几秒后,如呢喃般低声:“现在该怎么办呢——”微凉的手掌覆在脸上,江聆背脊如触电般猛然挺直,动作幅度有点大,看起来就像是整个人要跳起来一样。谢寻星眼明手快把她摁回去,闷闷地笑了两声,“这么胆小。”“……”江聆也觉得有点丢脸,耳朵发热。晚风略过她的颊侧,吹动鬓发,她悄悄又放了一点下来,企图把通红耳朵挡住。谢寻星笑过一阵,神色慢慢收敛几分。他眼睑微低,忽然间唤了江聆一声:“喃喃。”江聆有点不解,不自觉抬眸。谢寻星状似漫不经心地提议:“不如教教我手语?”江聆:“?”“方便交流。”谢寻星言简意赅地答。顿了顿,他声音落得轻了些:“以往都是你迁就哥哥,这不合适,以后让哥哥来迁就你。”“……”谢寻星弯腰,靠近江聆一点,尾音轻松地上扬:“就当你同意了,嗯?”“……”江聆迟缓地点了下头。鼻尖萦绕的是少年独有的淡淡药味,她指尖掐着衣摆,心跳再一次失了序。回去路上,两人并肩沉默地走着,到岔路口时,江聆停了下来,指指另一个方向,示意谢寻星可以从这里走回病房,会近一点。谢寻星侧头往那边看了眼,又放眼看向江聆回去的那条路。前面是一段没有路灯照着的小路,颇有种伸手不见五指的感觉。谢寻星收回视线,摇了下头,十分自然地牵住她的手:“不是怕黑吗?”说完,他慢悠悠抬步,“哥哥送你回家,就当散个步。”……夜晚的气温比白天凉一些,逆着风往前走时,风声合着树叶的沙沙声响在耳边,掩盖住如鼓擂一般的心跳声。在安静的夜空里,如此混乱又清晰。待牵着手穿越了那段漆黑的道路,走到光亮处,谢寻星已然没有松开手,继续带着她往前走。江聆也假装没有意识到,任由他的手掌包裹住她的,互相交换着体温。地面的影子随着他们的脚步,逐渐拖得很长很长。时间也在这一刻仿佛被无限拉长。就好像,这样牵着手一直走,就能慢慢地走完这一生。回到家,江聆就给沈红缨说了自己手机不见的事。沈红缨并没有责怪她,不过时临月底,最近又添了些家具,暂时没有那么多闲钱给她买新手机,于是跟她商量着先搁置几天,等月初发了工资再说。江聆没什么意见。反正就几天的事情。接下来三天,她比以往在病房里待的时间更久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