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上的石英钟发出规律的滴答声,在封闭的空间中显得近在耳畔。
闻澜刚出院,身体本就没怎么大好,精力不比几年前。
回归玩家,特事处,郁辛……几个名词在他脑海里打转,让他的眼皮渐渐沉重。
初夏的虫鸣被隔绝在玻璃窗外,屋外的温度渐渐下降。
弦月升起,夜色降临。
闻澜闭上眼睛,安静进入了睡眠。
他知道自己在做梦。
因为他已经梦见过这个场景无数次,所有的画面他都无比熟悉。
那是一个末日般的世界,血与火在大地蔓延。
苍穹破碎,神灵失道坠落,天火撕开人族最后一道屏障,肆虐人间。
无数村落、城镇在坠落的陨石下被夷为平地,无数道凄厉的嘶吼在火焰中渐渐转为无力。
人族脆弱不堪,节节败退。
他在云端冷眼俯瞰着这个将要走向毁灭的世界。
对于那些在火光中消逝的生命,他没有一丝共情,他的心中升不起一丝哀伤,好似这些死亡与他完全没有任何关系,那些逝去的生命于他而言只是无足轻重的一点尘埃。
一切都会消亡。
草木山河,飞禽走兽,乃至神灵,世间的一切都走在一条通向消亡的路上,区区凡人又怎么脱离这宿命?
只不过早一刻到来,又何必还要再苦苦挣扎?
他只是有些困惑。
但他不知道这困惑来自何方。
那困惑就像一枚羽毛,轻挠着他的心底,让他无法彻底闭上眼,无视这走向灭亡的一切。
身后一道黑色影子甩过,好似一条蛇尾。
高空的风在他耳边呼啸,坚硬的鳞甲为他阻隔了冰寒之意。
他听到有个声音在问他:“一遍遍看那些人垂死挣扎,重复着同样的结局,一次次地看世界走向终结,是不是太无趣了?”
什么意思?他在问什么?
他没有听到自己的响应。
但他心中突然又一种滞涩的、似乎是带着不悦的情绪,就仿佛是自己某种不堪的心思被人说中,让他不由得恼羞成怒。
偏生他可以分辨出这个人并不带恶意,因此他无法去厌恶这个人。
耳旁那个声音很轻,带着些气音,似乎有些虚弱而力气不足:“想不想去看一眼外面的世界?”
那是谁?他凭什么这么问?
自己想不想又有什么区别,难道他说“想”,他就有办法……
心中的烦闷似乎更重了。
他听到自己冷冷道:“想。”
那人仿佛在他耳旁轻笑了下,让他的耳朵微微有些酥痒。
那个声音带着轻快的狡黠:“那就闭上眼睛。”
那个说话之人实在太过狡猾,也不知用了什么邪术,这种命令般的话语居然让他生不出任何拒绝之意。
他像是被蛊惑一般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