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侧妃叹息:“你那日没听太子与皇后说的吗?太子妃是他心仪之人,如今正是蜜里调油之际,哪看得到我?”
嬷嬷看她这副不争气的样子更加着急:“争宠争宠,宠爱是需要争取的,您总不在太子面前露脸,他怎么会想得起还有个侧妃。”
“那嬷嬷的意思是?”
“太子妃正在养伤,您该去探望探望。”
林沂议完事从书房出来,问身边的下人:“太子妃在做什么?”
“太子妃在园子里喂鱼呢。”
腿好利索了吗,就到处跑。林沂暗暗腹诽,拔步往庭院的方向走去。
远远瞧着亭阁里除了谢离三人,还有云侧妃在一旁与之说话。
谢离一连在房里躺坐好几天,实在烦闷,看今日天气不错,就让江星勉带他出来透透气。他腿上的伤正处于结痂长肉期,时不时痒得难受,走不了太久骨头就隐隐发疼。
一点饲料落下,池中白色金色黑金色的鲤鱼一拥而上,彩带似的鱼鳍溅起大片水花,小弧虹光隐现其中。
谢离枕着栏杆赏鱼,蓝色的云袖自然垂落,随着他挥洒鱼饲的动作轻晃。嘴角勾起愉悦的弧度,嘴里轻哼欢快的小调,姣好的眼眸弯起,晕染开眉心红色的花钿,淡色的眼尾漾起一抹惬意。
“太子妃。”
谢离转头闻声望去,云侧妃领着嬷嬷和婢女盈盈靠近自己。噙着的笑意淡下去,他收回俯趴的姿势端正坐好,“云侧妃。”
云侧妃拿过身后婢女的食盒,边拿出里面的东西边说:“前些日子太子妃于闺中养伤,妾身未及时探望,深感歉疚,闻太子妃难得出来散心,特意做了些糕点,请太子妃品尝。”
我这才出门就送糕点来了,还真是够巧的。谢离心里默默嘀咕一句,借住江星勉的手臂换到亭阁中的石桌前,扫过摆出来的三盘糕点,个个精致美观,闻之奇香,还真有些胃口了。
他拈起面前一块绿豆糕,粉糯的糕点在舌尖化开,淡淡的桂花清香和着微甜的豆粉充斥口腔,非但不腻还很清爽。
谢离忍不住多吃了两口,抿完一口清茶,顶着云侧妃略显紧张的神情莞尔道:“云侧妃手艺真精,很好吃。”
云侧妃微微舒气,腿上紧紧绞住帕子的手松开,扬起得当的笑容自谦:“手艺不佳,幸得太子妃不嫌弃。”
话罢,云侧妃同样拿起就近的粟蓉糕,一手垫在下方,唇不露齿地小小咬一口,微抿完便放下糕点,用帕子轻轻擦拭嘴角,整个姿态端庄优雅,净显淑女风范。
谢离不动声色地打量对方,见她只吃这一口就不再动手,悻然将剩下的绿豆糕放进嘴里。
谢家自然也是为他请过教导嬷嬷指导仪态,但到底是个妾生女,并没有多上心,他本来乐得轻松,现下这么一对比,不免有几分见绌。
不愧是高门贵女。
盘里的糕点少了一整块,云侧妃心里冒出些欣喜,说明太子妃是真心喜欢自己做的东西。她自小耳提面命,学的都是如何当好一个当家主母,凡事要体面,不能喜形于色,只眼里闪过些亮光,神情仍淡然:“太子妃若喜欢,妾身日后常做些。”
“呃,不必麻烦。”谢离微窘,那岂不是得时时往来?不知是何原因,他心里总有些抗拒与云侧妃亲近,分明以往与其他女子相处很融洽的。
“不麻烦的。”云侧妃淡笑,“左右无事,也不费什么功夫。”
谢离浑身不自在,嘴角不自觉下撇。对方几次散出好意,他若是一再回拒实在失礼啊。
云侧妃的嬷嬷始终眼观两路,一面时刻盯着太子妃的举动,一面望着庭院的方向注意来人。等了许久,总算等到太子的身影,余光算着对方走过来的步子,不克制声量地说:“太子妃,我家侧妃心里总惦记着您,想和您姐妹相待好好服侍殿下,一片真心难免唐突,若是冒犯您,您尽管说,好叫侧妃安心。”
谢离顿住,垂眸暗自无语,知道唐突还问什么呀?
“太子殿下。”
听到身边人的称呼,谢离立即收起那点念叨,欠身行礼。
林沂扫过谢离一眼,在他旁边的石凳上落座,“刚才在说什么?谁冒犯了?”
云侧妃咬住下唇,克制着心里的悸动,施施然起身回应:“殿下大抵听错了,妾身做了点心与太子妃一同品尝,太子妃很喜欢的,殿下可否尝尝?”
“是吗?”林沂看向刚才说话的嬷嬷,“你适才说的似乎另有内情?”
嬷嬷没想到太子没应侧妃的邀请,反而直白地追问,慌乱一秒,又觉得这是个不错的机会。“不敢瞒殿下,”嬷嬷神色害怕地抬眸看了眼太子妃,似鼓足勇气开口:“奴婢奉命照顾侧妃,亲眼瞧着侧妃多次欲与太子妃亲近,却不知为何太子妃几次冷落,实在不忍侧妃心意被辜负,才忍不住多问了一句,奴婢有罪。”
她说这话心里是有底的,无半点虚构,府上的人都知道太子妃与侧妃鲜少往来,也都看见过侧妃几次被太子妃打发离开,太子若不信,随便一问就能知晓。
“嬷嬷!”云侧妃呵斥声,随即跪下请罪:“殿下,太子妃对妾身多有宽待,妾身并无多想。”
“是奴婢心胸狭隘,与侧妃无关,奴婢甘愿受罚,请殿下莫误会侧妃,侧妃自小无玩伴,如今只是想与太子妃做伴,并无其他心思。”
又来了。谢离垂着头睨了眼地上的主仆,先前还觉得侧妃有心,怎么感觉她们一唱一和故意的啊。
林沂挑眉,目光倾斜落在谢离的侧脸,半合的眼睫将眸子遮挡得严实,唇撅得脸颊鼓囊囊的,一副委屈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