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个月,看着她渐渐好起来,看着她渐渐喜欢自己,又开心,又害怕。害怕的情绪在分离之后达到顶峰,尤其是彭姠之热切地表达了几天的思念,然后就回到爱答不理的状态。纪鸣橙问不出口,她是不是“下头”了?只想回来亲眼看一看。看到她这个状态,纪鸣橙大概能推断,她想要过以前的彭姠之的生活了。“我不是故意的,我真就是没顾上。”彭姠之说。“没顾上吃饭,也没顾上我,是吗?”纪鸣橙问她。彭姠之的心跟针扎一样,垂着头让头发落下来,又抬手薅上去,吸了两口气才对着冰箱门说:“橙子,我不行了,我跟你好不了了。”沉默,大概沉默了半分钟,能听见冰箱运转的嗡嗡声。彭姠之没敢看纪鸣橙的表情,而是低头望着自己的拖鞋。但纪鸣橙反倒平静下来,平静得跟之前的十来年一样,她走回去,把行李箱放好,再回到厨房,对彭姠之伸出手:“来。”“啊?”纪鸣橙牵住她的手,到卧室坐下,没把窗帘拉开,也没开灯,然后镇定地柔软地问她:“可以跟我说说你的想法吗?”“没关系的姠之,没关系,”她咽着喉头,搂着她的肩膀,让她靠着自己,“如果你信任我的话,可以告诉我,是不喜欢了,还是觉得不合适,都没有关系。”除了相亲那次伪装之外,第一次亲口叫她姠之,彭姠之听得心都颤了。“你怎么这个时候还在哄我啊?”彭姠之埋在她的颈窝,哭了。“我好想你啊橙子。”她抱着她,嚎啕大哭。纪鸣橙一愣,右手抱住她,眼镜后的双目也微微泛红:“怎么了?发生什么了?”“既然想我,你应该还喜欢我,是吗?为什么刚才那么说?”她抱着她,又紧了一些。彭姠之有点崩溃,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你相信我吧,我真的太喜欢你了。”“和之前的不一样,都不一样,我听你妈说你有喜欢的男的,我难过得要死。你知道吗,以前我要是知道我喜欢的人,有别的喜欢的人,我第一反应是争取过来,只要他俩没好。我就是那种什么都想要的人。”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这次怎么回事呢,我好害怕啊,我一直想一直想,我一会儿想你是不是跟个男的能好点儿啊,一会儿想你喜不喜欢孩子啊,你妈喜不喜欢孩子啊,我俩生不了孩子怎么办啊,一会儿想你妈会很难过吧,她要是心脏病发了你该多难受啊。我,我好舍不得啊。”“橙子,咱俩算了吧,我好舍不得你跟我在一块儿啊。”她听见自己耳边轻轻吸气的声音,纪鸣橙眼眶濡湿,鼻尖也红了。“你是这样想的吗?”她带着颤音,红着眼睛笑了。“嗯,”彭姠之顶着浓浓的鼻音抬头,“而且,而且我跟你说,我可坏了,除了你能看到的缺点,我的缺点可多可多了,我特别爱骗人,特别爱捉弄别人。”“我还,我还套路你。”“你套路我?”纪鸣橙给她抹眼泪,动作比语言更温柔。“我不是说,咱俩做过吗?虽然我一开始否认了,但后来你每次问我,我都装做过,其实咱俩根本没有,碰都没碰过,我就是想套路你,想利用你,利用你陪我睡觉。”她打了个嗝,在纪鸣橙低下问询的眼光里纠正:“一开始,是想睡素的那种。”狠狠吸了一下鼻子。“我……”纪鸣橙想要说话。“你别说,你别说。”彭姠之打断她,一股脑坦白,“而且当时在帐篷,我发现你能让我睡好以后,我就骗你说我失恋,把你约出来。想要灌醉你,再睡你一次。”她闭着眼,嗷嗷哭。“素的,那时候是素的。”再次哭着补充。她觉得自己完了,经此一役,纪鸣橙肯定不会理她了,她这个滑头,骗子,根本没有纪鸣橙想的那么好,早点吧,一拍两散。“你去找个男的吧,我搅黄了你的相亲,但我看陈那什么玩意儿还对你不死心呢,我上次说他不好,其实是嫉妒,他还可以的,你去找他吧,你俩生个孩子,我给你包红包。”“结婚请不请我都行,我一般参加婚礼还是得体的,李乔那种情况不会出现第二次。”彭姠之伤伤心心地说。哭了好一会儿,太阳穴都发麻了,她想要擦鼻涕,纪鸣橙递过来一张纸,她小声地说谢谢,然后掩住鼻子死命擤了一下。“别那么用力。”纪鸣橙忍不住提醒她。彭姠之用手背把自己的眼泪擦去,终于鼓起勇气抬头看纪鸣橙,却看她眼里含泪,嘴角隐隐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