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熊无言以对了片刻,只好稽首表示感谢,同时,他觉得魏谦一定是佛祖保佑,竟能在这样险恶的医疗环境下生存下来。
一个带着口罩的老大夫经过,看不惯地对训斥那年轻的住院医生说:“小刘,你也有点正人形,哪那么多废话?没有一点威信,以后让病人怎么信任你?”
小刘大夫嬉皮笑脸地凑过去给他捶肩捶背:“老师,我悬壶济世,他普度众生,我们俩挺有共同语言,多聊两句有什么的?”
“普度众生”四个字让老熊脚步一顿,随即他摇头失笑,往病房走去。
当他推开魏谦病房门的时候,老熊先在门口愣了一下。
他看见魏之远趴在魏谦的床头上睡得正香,大半张侧脸埋在他自己的臂弯里,只露出一点,嘴角似乎还带着笑意。
魏谦身上还插着各种管子,正有一搭没一搭地翻看着一本杂志,时而低下头来看一眼安静入睡的青年,目光就是说不出的柔和。
魏谦的目光无意中往门口一扫,看见了老熊,他立刻抬起食指竖在唇边,对他做了一个安静的手势。
老熊轻手轻脚地走进来,把果篮往旁边一放,觉得自己被这对狗男男闪瞎了眼,为了表达自己的不满意,他从礼物里抽出了一根香蕉,毫不客气地剥开了,开吃。
魏之远没有白天睡觉的习惯,疲惫极了才打了个盹,也就趴了二十来分钟,老熊就利用这短短的二十分钟啃光了半个果篮,魏之远在一片“咔嚓咔嚓”的声音里醒来,一时间还以为病房里闹了耗子。
他一睁眼,魏谦才终于开口说话。
“熊英俊,”魏谦说,“你是来我这野餐的吧?”
老熊毫不见外地说:“反正你一时半会吃这些东西也不太方便,过两天该放坏了,我替你解决一点,不能浪费东西。”
魏谦皮笑肉不笑:“那可真是太感谢了——你到底干什么来的?总不可能是专程来看我的吧?”
“你这个施主啊,多么的尖酸刻薄啊,妄自菲薄也就算了,还老愿意把别人往坏处想,”老熊谆谆善诱,而后两手一摊,“贫僧真是来探病的,顺便给你拜个早年。”
魏谦怀疑地看了他一眼:“黄鼠狼给鸡拜年?”
“阿弥陀佛,”老熊沉默了一会,“贫僧有时候真是难以理解施主你这种……时常把自己也无差别攻击进去的说话风格,太一视同仁了。”
大概是躺的时间太长了,魏谦觉得创口有点疼,他皱着眉轻轻地挪动了一下,魏之远立刻过来,把一个枕头塞到了他身后:“小心点。”
魏谦点点头,而后转向老熊:“我现在要钱没有,要命半条,你打算跟我商量哪个?别兜圈子了,说吧。”
“阿弥陀佛,你怎么能和出家人谈这种俗物?孔方兄的事是你我该说的吗?多伤感情!”老熊低下头,人五人六地摆了个悲天悯人的造型,随后他猛地一抬柿饼脸,露出一个加菲猫一样贼兮兮的笑容,对魏谦伸出了五根手指头,“你给我赞助这个数就够了。”
魏谦气结:“我就知道你不可能专程来看我!”
老熊笑嘻嘻地说:“别生气啊,施主,大病未愈,你要养气固本,淡定一点。”
魏谦:“不可能,我现在手头好几个项目在砸前期,资金链绷得快断了,马上都打算卖身了,哪弄余钱去?”
老熊:“就五十万,还不如你眨眼这会工夫的利息高呢,你不要一毛也不拔好不好?”
“五十万?好办。”魏谦把头往后一仰:“小远,有零钱吗?给他十块,门口有卖彩票的,让他跟佛祖说一声,中个百八十万的奖就解决了。”
老熊:“这位一辈子只穿白衬衫的施主,你的名字叫穷酸吗?你可真是抠门到了一定地步了。”
魏谦:“老子至今开一十万块钱的破车,你开口跟我要五十万捐门槛?告诉我,门在哪呢?”
老熊面无愠色,依然保持着自己的语速不疾不徐地对魏谦说:“没让你捐门槛,也没跟你要修佛像的钱,这回是几个社会非盈利组织牵头做的事,他们有自己的网站跟微博,现在很有些知名度,你出的那几块钱赞助费全部可以作为宣传企业品牌的广告费,够便宜的了好吗?”
魏谦上下打量了老熊一番,诚恳地问:“前辈,麻烦您给我点拨一下,本公司的形象难道竟然已经差到需要一个和尚做代言的地步了吗?”
老熊:“反正你掏不掏钱吧?”
魏谦:“反正我就是没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