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婵听得有些难受。她看着一旁树木阴影,哑声说:“不用抱歉。”井钦皓微微低头很专注地看着她。两人之间空气中浮动着黄昏特有的静谧。片刻后,沈婵低头目光落在自己脚尖,说:“没其他事情的话,我先走了。”井钦皓又看了她很久,说:“我送你回去。”沈婵摇头:“不用。”片刻后,井钦皓便说:“……好。”沈婵便埋着头,绕过他人,沿着来路离开了公园,然后在路边打了辆出租车。顺利上车后,临车子出发前,沈婵忍不住往来路望了一眼。在树林灌木掩映的余晖里,她仿佛瞧见男人高大的身形浸润在他背后那边粼粼湖光之中,背景光辉而盛大,他却莫名显得有几丝落寞。沈婵回到小区,一路乘坐电梯到了十一楼,回到家中。她换上了舒适的睡衣和拖鞋之后,才觉得疲惫袭来,大概是今天经历了太消耗情绪的事情了。沈婵打算去泡个澡。她洗漱完,给浴缸里放好水,探好温度后,缓缓坐了进去,然后在雾气迷茫之际,不可避免地想起来刚才的井钦皓。又想起来了,她其实直到这次搬家后,家里才有了浴缸。井钦皓不喜欢这种东西,也不喜欢泳池。沈婵想起来今天井钦皓和她说的,他小时候差点儿被绑架过,不知道是不是和这个有关……正想着,浴室头顶的灯一闪,继而整个卫生间陷入了黑暗。沈婵登时傻眼了。她探头出去望,继而发现不止是卫生间,所有房间灯都熄了。可听楼下邻居还隐约传来母亲训斥孩子做作业的声音,沈婵推断,应该是只有她家停电了。再推断,大概率是欠费了。电费提醒具有延迟性,估计欠费提醒还发送给上一任租户那里,她手机号忘记绑定,也就不知道自己账户快没电了。沈婵不禁有些哭笑不得。沈婵打开手机软件准备充电费,才发现她对自己的房子并不了解,当时和上一任租户交接的时候稀里糊涂的,她现在才反应过来她连账号多少都不知道。和上一任租户打电话大概是最快的方式,但沈婵有些社恐发作,又心想着人家都搬走了,不太好意思因着这个事情去麻烦对方。她上网查了下,幸好,很简单,说是门外电表箱可以直接看。沈婵想着只是看一眼应该不会太麻烦,便简单套了件睡袍出去,准备速战速决就立刻回来。屋子里黑漆漆的,她用最轻的动作缓慢吱呀一声打开防盗门,连声控灯都没惊起,走道地面瓷砖上静静映着几片月光。沈婵拢着睡袍,感觉自己像做贼一样,悄悄望了望,垫着脚尖走到电表箱前面,打开有些落灰的挡板。她打开手机闪光灯当电灯,照着瞅了半天,才发现属于自己家的那个电表箱位于最上面那块,要想清楚瞧见那串账户数字,她的身高并不能够得着。于是沈婵想了想,打算回家再搬个凳子。然后,她再次返回家里,用最轻的动作蹑手蹑脚拖了把椅子出来,站在椅子上面后,她倒是能看清账户号了。电表箱上显示了好几种数字,长的短的都有,沈婵摁着按钮,挑了个长得比较像账户号的,记在心里。又想了想,以防万一,她把其他几种数字也都记住了,便准备再悄无声息地从椅子上下来,好回家充电费。可谁知,不知道是不是她动作过于谨慎,反倒是不灵活,还是由于刚从浴缸里出来,又摸黑出来的,楼道里光线也不足,在她没注意到的地方踩到了水渍。结果就是,沈婵自己都没明白怎么回事,下椅子的时候,脚下突然一滑,身形接着一晃,整个人就世界轰然颠倒地趴地上了。一直捏手心的手机都跟着叮叮咚咚地滚落到好几步远之外,叫沈婵十分担心屏碎没碎。可眼下这份担心显然落在她自己身上会更合适些。因为刚摔下来的时候,沈婵脑子和肢体都是木然的,可几秒钟过后,她的痛感神经就立刻传回来了不好的反馈。膝盖应该摔肿了,手掌也传来与地面摩擦后的火辣辣的刺痛。这叫沈婵忍不住低低吃痛呻|吟了一声。而紧接着,她就听到一阵急促脚步声,似乎是从她对面邻居的门背后发出的。沈婵心里下意识一惊,连忙从地上站起,却没使上劲儿,刚起来些许又跌坐回了原处。而那扇门这时忽然间打开了,井钦皓出现在门口。他一手尚扶在门把手上,望着她和她身后那把倒塌的椅子,表情愕然。这是沈婵不愿看到的场景,她一向不愿把自己狼狈的一面展现给别人看,特别是现在的井钦皓,刚才一直放轻动作也是因为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