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思及他左右的侍卫个个气度不凡,出手便是重金,瞧客栈里残余的血迹,只怕今夜是有人想要谋害于他。
这样的人,绝不是普普通通的富贵人家罢了。
此行这位公子若是平平安安,倒也还罢了,他只扯是自己的锦囊避了灾祸,可若是这位公子有了万一,只怕自己再留在安定城,就危险了。
如今他得了一大笔银两,在哪里都可安生立命,倒不如卷了这笔银子,跑得远远的,天大地大,谅这些贵人也没有兴致去寻他。
宋玄算计得明明白白,却不想刚走到房门口,便听里头那位公子忽得道:“宋先生。”
宋玄停了脚步,转身笑道:“公子还有何吩咐?”
“我与先生……可是在哪里见过?”
案几旁坐着的人苍白孱弱,脸上殊无笑意,只有一双眼睛探究似的瞧着他,仿佛要他的骨头血肉都挖出来仔细观察似的。
宋玄定定地与他对视了半晌,才道:“许是我与公子前世有缘,这才让公子眼熟。”
“罢了,”公子听到他敷衍的回答,蓦地勾起了自嘲似的笑。“我听闻先生居处简陋,不如留在此处暂住些时日,如何?”
宋玄再三推拒,却瞧见那公子的笑容似有几分冷意,不由得心底一沉,知晓这位公子是不打算让他走了,无奈之下只得点头:“公子盛情,倒是在下却之不恭了。”
走出那房间,宋玄的一个头早就变做了两个大。
果然这银子不是那么好拿的,烫手的很。
而宋玄避之不及的那位公子,半依在床头,若有所思。
祝阳躬身问他:“殿下,刺客身上并无线索,尸首该如何处置?”
公子眯了眯眼,笑了起来:“剁了喂狗。”
祝阳毫不意外,只躬身吩咐下去,又给公子重新开窗通风、收整屋子,便听身后公子慢悠悠地念叨着一个名字:“宋玄……宋玄……”
“疯疯癫癫,口无遮拦,一身的铜臭味儿,这等人,却敢自称通晓天机。”公子的语气不知是褒是贬。“祝阳,你怎么看?”
“属下也不明白,想来他本就是奇人异士,有些怪癖也是正常。”祝阳低头道。“只是……这个宋先生,只怕有些神通。”
公子来了些兴致:“怎么讲?”
祝阳低声道:“我去山上寻他的时候,见他庙里养了一匹雪狼。”
公子的声音微微一顿:“雪狼?你可看真切了?”
祝阳点头:“是,属下险些被它所伤,那的确是雪狼的模样,只是宋先生却说它是一条狗。”
雪狼在大尧一直有通灵一说,据闻数十年前曾北地曾出现过一匹,伤人无数,最终被人活捉,在进献的路上自己活活将自己饿死了。
从此只有便只有书上写着它的模样了。
祝阳忍不住说:“殿下不如信他一回,不怕一万、只怕万一,若是能让殿下此行平平安安,倒也值得。”
祝阳话音刚落,便感到公子的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忍不住心头一跳,暗悔自己又没管住自己的嘴。
那目光仿佛是一把冰冷的刀子,不知什么时候就要从他的皮肉上剜去一块,祝阳也再不敢多说,只闷头做自己的事。
“这个锦囊拿去查,若是没有问题,我便暂携着”公子指了指桌子上的锦囊,慢悠悠地说:“至于这个宋玄……给我看好了。”
公子的眸色渐深:“我不管他是江湖骗子,还真是有什么本事,你只把人给我看牢了,待我回了京城再做处置。但凡有所闪失,你也便提头来见罢。”
祝阳低头应是,心中却隐约一跳。
公子的行事他也有几分了解,他年纪虽小,手段却果断狠辣,却不知为何会对这宋先生这样感兴趣?
公子此行凶险是早有预料的,宫里只怕十个人里有九个都希望他死在外头。
是以这位宋玄宋先生,倒是分外的可疑起来。
只是如果是被人安排来的,那也该安排个更会装腔作势的,而不是这样一个喝酒吃肉、见钱眼开的货色。
公子究竟是信了他,还是准备秋后算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