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见到公子的第一眼,便知公子定非凡人,公子藐视一切,公子凌驾于一切规则之上,公子让我很着迷……”“这世间凡夫俗子千千万,皆受贪嗔痴所困,愚笨得很!唯公子与我一样,公子当是我的同路人。”玄衣人那双眼,干净、倨傲,又带着点孩童般的邪气与残忍。苏陌忽而想起,自已坠入梦魇时,那种压迫、窒息以及被赤裸裸窥视的感觉。遂心生警惕:“阁下错了,在下不过一个满心痴妄的俗人。”“公子所痴何人,所妄何事?这世间又有何人值得公子停留?”“公子是听不到,此刻在这湢室之外有多少虎狼之人,那些叫嚣着的心声,都如饿虎一般,等着将公子吞吃入腹,简直肮脏可鄙至极!公子何必自降身份与这些人为伍?”玄衣人按住苏陌的肩,力道渐重:“公子同我在一处吧,让我保护公子,我掌管着这世间的一切,我可以保护公子。”若放在从前,苏陌会答应。穿进这本书里,苏陌腹背受敌,与谁合作不是合作?可现在……情况不同了。苏陌攥紧指上的君韘,冷声道:“阁下疯了。”玄衣人大笑起来。“公子来此一趟,难道不想轻松恣意一点?我是公子最好的选择。公子若想玩,我陪公子玩便是!”玄衣人越说越激动,“我爱看那些人被公子玩弄于股掌之间,爱看他们匍匐于公子裙下,草芥尔尔,玩玩而已,管他们的生死与悲欢作甚?”“这世间人的命运自有定数,公子再玩也翻不了天,有何可惧?”玄衣人两眼闪着诡谲的光,“只要公子不触犯底线,往后一切皆随公子意,公子尽了兴,我也得个乐子,咱们戏看众生,两相欢喜,可好?”烛火“哔啵”炸响了一下,苏陌眼皮忽而跳得厉害。一种书中世界崩坏的荒谬感涌上心头。“恐怕要让阁下失望了。”苏陌道,“阁下是看客,我却不是戏子。”玄衣人的眸光凝成一条线:“公子不必草率拒绝,我给公子时间决定。”苏陌却扬起下巴,问道:“何为底线?”“季清川喜欢的人是李长薄,这便是底线。”玄衣人道,“季清川可以怨他、恨他、甚至利用他人报复他,但不能不喜欢他,季清川的爱人,只能是李长薄。这世间万物,皆围绕此二人所生,就好比支撑于这天地间的通天柱,不可撼,不可毁……”苏陌忽而笑了:“若是我毁了呢?”“公子什么意思?”玄衣人道。苏陌抬眸望他,那双眼里藏着一种摄人心魄的可怕力量:“若是我触犯了这底线呢?”“冲破了底线会如何?”苏陌凝着玄衣人的眼,咄咄逼人,“主线崩坏了又会如何?”“主线崩坏,天道的惩罚便会到来……”玄衣人道。“何为天道的惩罚?”苏陌问道。这是他第二次听见这个词。“死亡,与被吞噬……那不是公子能承受的。”“好,我等着。”苏陌最后看了他一眼。玄衣人停在原地,“吧嗒”一声,他手中的佛珠断了。珠子滴滴嗒嗒洒了一地。玄衣人手心落个空,他忙追上去,拉住苏陌:“公子为何自寻死路?”他很不解,为什么?他拥有至高无上的力量,他可以护他周全,他观察了这么久,虽读不到苏陌的心声,但他给出的条件已是最大范围的自由,这人为何如此不知好歹?为什么?
“为什么?”苏陌拿眼睨他,“阁下视如草芥的人,在我眼中是闪闪发光的生命,是值得爱与被爱的鲜活的人。”“爱?”玄衣人低头看着自已那双戴着乌金色手套的手。那手套底下,是一副吓人的白骨。“人之爱欲……究竟是什么?”玄衣人喃喃念道,突然,他如鬼魅般出现在苏陌身侧,掐住苏陌的脖子,往怀里一拖。“公子在马车上解毒时似乎受用得很,”玄衣人摸向苏陌的小腹,“那种事……是不是会让公子很愉悦?裴寻芳可以,阿烈也可以。公子同阿烈也试试,如何?”苏陌被掐着脖子,呼吸都困难,咬牙道:“阁下当真想试试?”玄衣人低头望着那双美目,吐出一字:“……想。”而此时,不夜宫里已乱了套。季清川不见了!不过端盏茶的时间,人就不见,庭院里没有,卧房里没有,湢室里也没有。不夜宫不敢声张,怕引起骚乱,只得暗地里找人,这会子人若消失了,那春三娘岂不要血本无归。那婆子难辞其咎,正干嚎着翻箱倒柜的找人,就连那衣柜和床都一个一个抬开逐个找了,忽听“吱呀”一声,湢室的门开了,苏陌从那昏暗的门内踏出来。“我的小祖宗呀!”婆子差点哭出来,她见了活菩萨般冲过去一把搂住苏陌,又是揉又是搓,“你怎么在这呀?老奴方才将湢室翻了个底,怎的不见公子?”“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小祖宗,你可是救了我的命啦!”婆子又哭又笑道。刺目的自然光照进苏陌的眼,苏陌望着乱糟糟的房间。满屋子的人都在看他,那婆子还在没完没了地说着话,嘴巴一开一合,似乎在唤着“公子”。空气中漂浮着数不清的尘粒,阳光投射进来,将画面切割成一块一块。苏陌耳中嗡鸣,强打着精神道:“扶我一下。”“公子脸色不大好,是哪儿不舒服吗?”那婆子焦急地说道,“可急坏老奴了,差点以为公子被人给掳走了。”苏陌头晕得厉害,他扶住婆子的小臂,朝那昏暗的湢室回望了一眼,松了口气:“无事。”而那湢室内,窗下的风铃焦躁地摇动着。玄衣人站在黑暗里,呆呆用手按着自己的心口,眼神木讷,脸色煞白如鬼。那玄色长袍下,本该是人类心脏的位置,死寂得如大雪掩盖下的旷古荒野,毫无生气。苏陌那无情的声音尤在耳边。“很可惜,阁下没有心跳。”“心都没有,又岂能学会人之爱欲?”“阁下不配。”“怎、怎么不跳呢?”玄衣人按着心口,沮丧地喃喃自语道,“要怎么才能跳呢?”忽的一下,玄衣人变回了女执事的模样,身子一软,晕倒在了地上。“阿婆,是何时辰了?”苏陌虚弱道。“快近午时了。公子饿了吗?”那婆子问道。细看才发觉,这季公子脸色非常不好。刚还好好的,这是怎了?早就听闻不夜宫的头牌容貌极盛,身子却也极弱,自小遍寻名医而不治,那春三娘早已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