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州没有宵禁,晚上正是烟花巷柳热闹之时,敷了香粉的姑娘正热情地招揽客人,虽然有雨,但雨中撑伞也不失为雅兴,路上行人亦不见少。
这匹老马嘶鸣着驻足楼前的时候,前蹄高昂,将人骇地四处窜逃,倒是显得十分威风凛凛。
有姑娘认出了王敬轩,连忙跑到楼中唤他常施恩的柳娘。
楼内不受风雨和疯马影响,暖香融融,绵绵丝竹声夹着软语喃喃的小调,听得人骨头都要酥麻了。
柳娘便是这楼中头牌,一把好嗓子能唱进人心坎里,此刻正在楼下台上抱着琵琶奏曲。报信的姑娘与她耳侧絮絮几句,柳娘脸色煞白,向来宝贝的琵琶脱手,掉到了地上,发出“铮”一声残响。
她提着裙子跑出去,惹得众人大不高兴。
老鸨笑着出面打了圆场,转头就冷脸啐了报信的:“柳娘看不清,你也看不清?别妄想着这些当官的能给你们赎身,一颗心巴巴给了出去,到时候人家拍拍屁股走了,想收都收不回来!”
柳娘做到了楼中头牌,自然是有些架子和特权的,她命伙计将王敬轩搬到了厢房,又重金请了大夫来醉仙楼看病,还不忘给那匹老马喂了精细饲料,以作嘉奖。
天边泛起鱼肚白之时,王敬轩才幽幽转醒,第一眼看见的便是趴在他身旁挨了一夜的柳娘。
但王敬轩的目光只在她身上停了一瞬,便摇了摇昏沉的脑子,记起自己是吃了营中的饭食便觉得有些不对劲,恍惚中看见一个陌生身影,想去追却先昏过去。
登时勃然大怒:“竖子竟然敢给我下药!”
他挣扎着要坐,柳娘上前虚扶:“郎官昨日可是让奴家好生担心。”
说罢便半泣着将昨夜情形道了一遍。
王敬轩让她领着去马厩看了马,认出了是李雨泽的,登时觉得不妙,骑上马便要走。
柳娘拉住了他的衣角,恋恋道:“郎官照顾好自己,莫让奴家担心。”
王敬轩握了握她的手,也将她手自衣角拽下,口中急喊“驾”,养精蓄锐的老马嘶鸣,狂奔出门。
独留柳娘原地拭泪。
……
王敬轩离了醉仙楼,跑马不过二里,便看见了远处疾驰来的李雨泽,遂放下心来,调转马头,加入了她们。
“昨夜到底发生何事,我被下了药,一觉醒来竟在醉仙楼。”
李雨泽登时转头怪异地看他:“你这身上是有多浓的脂粉味,却让这马以为那是你家宅。”
王敬轩见她虽眼下乌青,身上湿透,却还有精神与他斗嘴,便知无大事,摸着脑袋嘿嘿笑了。
转头又看见了梦璃马背上绑着的那人,好生眼熟,便问:“这是谁?”
李雨泽又是无奈,冷语道:“给你下药之人。”
“且让我宰了这贼人!”王敬轩闻言,怒而拔剑,叫嚣着便要杀过去。
胖官差眼见泛着冷光的刀锋转瞬间便到了自己眼前,眼睛一翻,身上抽搐两下,一股骚气自其身上散发出来,竟是吓尿了。
王敬轩见他如此不经吓,收剑道:“这人没有这么大的胆子,必是有人指使。”
梦璃嫌弃地翻身下马,大为不快地剜了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