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坏的死的活的,对他来说通通都一样。
但此时此刻斩星才发现,原来并不是一样的。他之所以以为它们相同是因为他从前从来没得选。
当一个温暖诱人的选择放在他面前时,他全身的每一寸都开始渴求堕入其中。
此时此刻斩星才明白,为什么看上去这样柔软容易破坏的一把锁,能够轻易克制住这世上最深的恶念。
世上最坚硬的也许正是柔软本身。
在确认斩星真的并不是被那凶恶男子囚禁于此,并且拥有自由以后,萧淼清才放下心来。
他取了茶叶和茶具亲自泡了茶,与斩星面对面坐在案前吃糕饼。
萧淼清先取了一块,一手拿糕饼一手在下面微微托着,他抿了一小口就将糕饼放下。在唇齿间感受了糕饼的甜香后又喝了一口清香的茶水,两者融合,浓郁和清淡碰撞,相互提了对方的口感。
萧淼清吃得闭上眼,睁眼看见斩星看着自己,才发觉有些失态,于是放下糕饼坐正了些。
斩星眼中微有笑意:“你今天来除了这个,还有什么要问我的吗?”
他直接说出,那就不必萧淼清寻找机会开口了。
萧淼清点头:“我想问你你知道兰通城的祭神仪式是如何演变的吗,根据记载这仪式是从前祭祀鲛人演变而来的。”
斩星看着萧淼清的双眸,指尖在茶水温热的杯壁上摩挲了两下,他说:“无论祭神仪式如何演变,祭的是神还是鲛人,主持祭祀的人从来没有改变过。”
萧淼清起初没有听懂,而后才想到斩星的意思并非是主持祭祀的几百年来都是同一个人,他指的是主持祭祀的群体,那群被延续挑选下来的人所代表的群体没有变过。
“那大家祭祀的神明还是神明吗?”萧淼清说,这句话既是在问斩星,又是在自问。
斩星轻笑道:“这里哪有什么神明,所谓神明不过是人欲堆砌塑造的偶像。”
萧淼清觉得有千头万绪在脑海里碰撞,一时想不透彻斩星的话,等他回神,日头已经到了正中午,半天过去了。
萧淼清这才要起身告辞,他本来就是偷偷过来的,不能停留太久。
本来已经走到门口,萧淼清忽然听见背后有人叫他。
萧淼清回头,看见斩星站在他来时看见的位置,斩星不知怎么对他说了一句:“小心表象之下的欲望。”
萧淼清愈发糊涂,一时全不知这话什么意思。
而另一头的春风楼,闻淳正盯着自己手中刚从魔界传出的密信发呆。
上一回栾临他们在人界地盘胡乱动手伤人,后头虽被打得那样惨,闻淳也觉得他们活该。
魔族十分尊崇强者,那次过后闻淳对张仪洲尊敬不少。即便是没有了爱欲,也愿意跟着大师兄屁股后头学习,以求自己早日也能将萧淼清这样护着。
本以为当日事当日毕,闻淳没想到事情还有变。
变的虽然不是很要紧的事情,却完全超出了闻淳原本设想,叫他牵扯出前尘往事,几乎打从心底里发慌起来。
栾临那日在昏迷当中被送回魔界,今日终于醒来,在他醒来以后供述出一个当日所有人都误解的细节。
那日黑风卷着黑砂的确是栾临所谓,但是最后困住张仪洲与萧淼清,叫他们不得不绝地反击的黑雾并不是栾临所为。
但是那黑雾闻淳亲自感受过,那是极其浓郁沉重的魔气。当日闻淳的确奇怪过,如此魔气便是他父亲都未必如此自如使出,何况栾临?
可除了栾临又会是谁呢?
此时这封密信有了答案,是张仪洲。
是所有人眼中光风霁月最可能成神成仙的张仪洲。
这种在闻淳看来几乎不可能的事,却反而解释了从前张仪洲偶尔带给闻淳的违和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