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把刚才收的钱掏出来才塞进夏越的小口袋里,他知道小孩儿喜欢钱,每天卖完对联了,都会拿着钱翻来覆去地数好几遍,然后乐的大眼睛弯弯的,每当这个时候,孟怀远都会很开心,心里暗自发誓,以后长大了要挣很多的钱,让小孩儿天天在家数钱玩儿。
“我不回去,你回去暖和一会儿吧”
夏越摇摇脑袋,说什么也不同意,一个劲儿的把孟怀远往屋里推,但是他不是孟怀远的对手,也推不动他,反而被孟怀远揪着就往小卖铺里面扔。
他被揪的哇啦哇啦直嚷嚷,大有撒泼之态,被孟怀远照着屁股踢了两脚才消停下来。
夏越哽咽。
这还讲不讲道理了!!
孟怀远被这小模样给逗笑了,蹲下去伸手在自己踢的地方揉了揉,然后一言不发的转身走了,继续盯着寒风在外面看摊子。
夏越看着他的背影,眼眶一阵发热。
他心里心疼,但是真拧不过孟怀远啊!
这人平时跟别人相处一句话就只说两遍,若是你不听,是绝对不会在重复第三遍的,也就是夏越,能让他有点耐心,不厌其烦的多哄几句。
但要是说多了,还是不听的话,他脸色立马就会沉下来,这样的孟怀远,让夏越本能的想起上辈子的孟怀远,那么冷肃严厉的高大男人有心收拾你一顿,够你发憷到下辈子的了。
就这样一直卖到二十九那天的下午,这几天夏越是一点都没冻着,但是孟怀远瞧着可憔悴不少,明显的瘦一圈。
那天晚上,他们收摊回家,还剩下一些对联,但是夏越也不打算再去卖了,直接悄悄的找了冯望全都送给他,让他过年给厂里的工人,有没买对联的,就分一分吧。
冯望很惊讶,看着眼前穿着厚重的大棉袄的小萝卜头,有些结巴的问道:“你真的出去卖对联了?一直卖到现在?”
“是啊,不然呢,花那么多钱进的,都白扔啊”夏越莫名其妙的看了眼冯望,然后在他的办公室四处转悠,最后在柜子发现一些糖和瓜子,直接不客气的抓出好几把,全都塞到孟怀远兜里,贼兮兮的嘱咐他:“等回家的时候再吃”
孟怀远笑笑,拿出一颗大虾酥剥开,喂到夏越嘴边。
夏越咬了一口,跟记忆里一样的味道,甜的发腻。
冯望显然还没从震惊中反应过来,好半天才说道:“你…你这孩子真挺能耐……”
夏越得意的晃晃脑袋,末了看着冯望问道:“就快过年了,冯大爷你去哪儿过年啊?”
听说这人好像好没结过婚,就一直一个人这么过,也没见有什么亲戚的。
“哪儿也不去,厂子如今才建成,大家伙都回家过年了,也得有人值班不是”冯望说着。
夏越默然了,想着冯望这么一个中年男人,虽然是回了故土,但是亲人都不在身边,这大过年的自己一个人在厂房里过,那得多凄凉啊。
于是夏越小大人似得开口邀请道:“不然冯大爷来我们家过年吧”
“不用,我自己一个人也惯了”冯望拒绝着,语气中有一丝不易发觉的苦涩和落寞。
夏越也没深劝,知道就是把冯望请到家里过年了,到时候看着他们家一家三口的和和美美,恐怕冯望也得心酸不自在,还不如自己一个人待着。
他本是孤身一人的,若是独处还能落得个自在,若是非要和谁聚到一起,想着无论如何都别一个人过年,反而更加显现出他的孤独落寞。
年三十
大年三十那天,程立奎一家人要回自己妈家过年,于是孟怀远就被他叔叔带走了,毕竟是亲哥哥的儿子,他当年也想把孟怀远接家来养,可是无奈孟怀远他妈临终前是把他托付给了舅舅一家,这种事情他也不太好强求,怕别人说他是故意图什么似得。
夏越很舍不得孟怀远,原本还想在一起过年呢,可是也没办法,只好把孟怀远叔叔家的电话号码记住了。
他对孟怀远他叔叔家没啥太大印象,倒是他叔叔家的堂哥有点意思,好像只比孟怀远大一岁,学习非常好,当年是高考状元来着,读了京城的一个名牌大学,当年可是轰动一时的事情,老孟家继那个砍完人跑路的孟怀远他爸之后,终于出来一个可以顶门户的了。
当时所有人都是那样的想,只是后来夏越听说孟怀远的这个堂哥混的可不是很好,虽然从小到大都是尖子生,念的也是高等学府,可是后来连工作都没有,在外地混了几年以后,就灰头土脸的回来了,最后还是孟怀远给找的了个工作,至于他因为什么混的那么颓废,夏越曾经问过孟怀远,只是孟怀远不告诉他,说不是什么好事,不让他知道。
年三十晚上,外面全是爆竹的声音,夏越听着很亲切,因为十多年以后,城市里已经很少会有放爆竹的了,过年的时候会越来越没有年味。
春节联欢晚会上的小品,他都看过,可是仍然会被逗的前仰后合。
夏老三在买爆竹的时候给夏越买了一捆烟花,这里也被称作摇花,今年他辞去了国营工厂稳定的工作,去了冯望那个新建成的工厂,那里面有许多机械都是崭新的他不认识的,他重新开始认真的学习车床数控的知识,每一天都觉着很充实,也让感受到自己仍然可以奋斗,仍然可以努力把生活变的更好。
其实夏越对于夏老三整天研究那些机械车床很无奈,他很想告诉他爸,这些东西都没啥大用,往后都是工程流水线的,而且这些就是弄明白了,以后也还是个工人,不如寻思点什么挣钱的买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