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明裳把五娘写给广陵王妃的书信从枕头下摸出,放在手里捏了捏,若有所思问起:
“说起来,五娘多久没出门了?”
鹿鸣一怔。“没细计较……但五娘不常出门的。”
“人不常出门,整日关家里不是哭便是挨骂,怎能不钻牛角尖。”
谢明裳把五娘的信塞回枕头下,打开私房匣子取出两枚二十两金锭,沉甸甸地放入荷包里,附耳叮嘱鹿鸣几句。
鹿鸣有些不安:“当真要包酒楼一整天的阁子?娘子上次去时,不少眼睛盯着。”
“事做干净些,不露破绽即可。”
谢明裳在灯下思量。
“趁今夜退亲,我们也做点事。”她仔细想了一回:
“城北御街边的梨花酒楼,包个临街的二楼阁子。捡梨花开得最盛的雅阁子包下。”
带五娘去酒楼阁子,摆一桌席面好酒,赏整日的京城繁华盛景,日出日落,再顺带观赏路过御街的形形色色的人物。
家里待太久,容易忘了外头自由自在的好处。
“我想把上次送走嫂嫂的地方指给五娘,让她看一看。”
鹿鸣这几天见多了她病恹恹的姿态,反倒心下大安,脸上也显露出笑意,“娘子有主意就好。”
兰夏很快急奔回来,气喘吁吁道看清楚了,禁军包围漏了个口子,箱笼从西侧门出。
大郎君的岳家派人在门外接箱笼,耿老虎领八个护院同去。
“鹿鸣换身小厮衣裳,跟着耿叔出门。我去打声招呼,让耿叔亲自陪你去。”
*
这一夜始终过得不大安稳。
谢明裳半梦半醒间,感觉屋里有人走动,眼皮却睁不开,含糊道:
“荔枝……春荔枝,三年开花,五年结果……”
谢夫人忍俊不禁,轻手轻脚把纱帐拉拢,遮住灯光:“还说梦话呢。再睡会儿。”
脚步无声无息地走去外间。
外间很快响起了低低的对话声。
“她还在睡。杜家情况如何,你先和我说。”
随即响起谢琅的声音。
谢明裳迷迷糊糊听了几句,心里忽然咯噔一下,意识到,阿兄昨夜还是冒险亲自出门了。
她瞬间清醒过来,靠着床头撑坐起身。
名义上是谢琅的岳父刘家代谢家退婚。昨夜三十二抬箱笼先悄悄抬去刘家,再从刘家送去杜家。
“岳丈担心杜家闭门不见,叮嘱孩儿说,事态若不对,箱笼扔在门外,由刘家人看管,隔天叫岳母过去寻杜家主母。”
不想杜家的大门却于深夜敞开着。
刘家人去时,杜家的家主带着嫡长子,两人正衣冠整齐地站在敞开的大门前,似在等候贵客。
机不可失,刘家大管事即刻上前交涉,替谢家退婚,当面交割礼单。
谢琅站在门外,注视着杜家二郎杜幼清被父亲招来,面色苍白地站在庭院里。
刘家健仆当场打开箱笼,清点礼单无误,把定亲当日送去谢家的三十二抬箱笼原样抬回杜家。
“此事说来也巧。就在儿子来回奔走的中途,不知哪家贵人给杜家递去一份名帖,说要拜访。杜家即刻敞开正门迎接。杜家父子大晚上地站在门外喝了半夜的风,贵客却未去。倒叫儿子赶上,当面把婚事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