咀嚼着胡饼的萧平开心地喊了声阿父,张着油腻腻的双手就要往归来的萧佚身上扑去。
见此萧佚挥动手中的提灯,用未系灯笼的一端挑起萧平的领子,把小孩子挂在上面无法捣蛋后萧佚这才看向荀彧荀攸二人,“已经送过去了,待审判结束就可往生。”
“不知彧与公达是否还有机会与叔父再见?”
想起地府如今情况的萧佚沉默,自桓、灵二帝之后战乱频发,党锢之祸牵连而死者更是不计其数,阴差并非有意放任洛阳阴魂飘荡,而是因为地府已无多余人手去渡阴魂。平心娘娘见地府如此情况,起了从人族中招新缓解地府人手不足的问题,不过目前怕是没个百年抽不出手来选拔。
这是萧佚将荀爽魂体送入奈何时遇见前来接人的孟婆所言。
孟婆听闻人间又是战乱和王朝危机,遂托萧佚暂行阴差之责。
“也许……可以死后再见。”
晚了一步回来的萧佚没有听到郭嘉的计划,不过在荀彧又重新复述了一遍之后,他同意了这个计划但需要在他从颍川外回来后再实施。
五年都未曾见这人离开颍川一步,如今却说要暂时离去,荀彧担心是不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还是远在武陵的老家发生了什么事情。
萧佚面上不见任何情绪变动,他只说自己有些事情需要去外面求证一二,不日就会回来。但是这一次离开颍川萧佚并不打算带上白日还需要在学堂读书的萧平,留孩子一个人在家又着实不安全。
打算求助好友的萧佚缓缓看向四个人,戏志才自己多少有些不着家,而且对方也未带过孩子;荀彧荀攸家中正办丧事,此时托付孩子未免有些不知礼了;郭嘉……近期总有意无意地似是打探些什么,把萧平交给他照看一二,总感觉平儿这孩子会被问出不少重要事情。
果然,还是选择荀彧最为稳妥。
“文若,我外出这几日可否劳烦你代为照顾平儿一二?”
荀彧略有些惊讶地抬眼,在场这几人中自己并不是最合适的人选,怎么偏偏找上了自己。
“清长这可就不对了。”郭嘉眉目含笑,从萧佚提灯上将萧平解救下来后抱在怀中,“明明最先相识的是嘉和清长,最适合照顾孩子的也是嘉,怎么反倒让文若解清长之难呢?”
被抱在怀中的萧平不敢乱动,求救般的视线也在这时投向了萧佚。
欲言又止的萧佚看着郭嘉那让人莫名一寒的笑容,他撤走目光无视了萧平的求救,“平儿这几日就拜托奉孝照顾了。”
得到自己想要的回答,郭嘉就放开手看着萧平一溜烟地跑到萧佚身后躲着。萧佚拍拍在身后缩着的萧平头发,借口尚还有事情需要准备,带着萧平离开了荀氏宅邸。随后戏志才与郭嘉同时告辞,两人结伴往返家的路上行走。
“这可不是你奉孝一贯的风格。”戏志才拢着衣袖,他看眼旁边情绪好上不少的郭嘉,作为多年好友自然了解对方秉性的戏志才调侃,“这般激进就不怕功败垂成?”
“非也,非也。”郭嘉晃了晃手指,脸上是百般算计成功后的喜悦,“难道志才就不好奇清长家中藏书?就不对那个神秘的‘仙界’抱有上下求索之心?”
很难否定对方的戏志才睨了一眼得意洋洋的郭嘉,冷哼一声啪的一下把大门关上,“你今天的酒没了。”
郭嘉:!
站在紧闭的戏志才家门口的郭嘉只觉今日的风太过刺骨,不然怎么吹得戏志才心如冷铁,竟然把他关在门外了!!
萧佚临走那日只有郭嘉和戏志才前来送行,荀彧荀攸二人因为丧事而缺席。
“外间战火渐起,嘉知晓清长有通天本领,然刀剑无眼寡不敌众,还望清长此次出行多加保重。”郭嘉为萧佚践行,他在颍川城门口的长亭设宴。
说是设宴,但亭中只有几尊美酒和二三下酒菜,菜量也是三个成年人几筷就能解决的小分量。
“不过两三日的时间,奉孝何必”萧佚看着自己和戏志才所用的盏,再看向郭嘉手中的爵杯,苦笑着摇头,“奉孝怕不是自己想喝酒,又何必用佚做由头呢。”
旁边的戏志才坦然自若地喝着酒,他感慨着对方果然与以前无甚二样,还是一如既往的记仇,那日将他拒之门外今日就给他一破旧的酒盏,不过幸好这酒盏不如前几次那般底部漏酒。
用爵杯装酒的郭嘉仿若没听到萧佚的话,没两杯就已经醉的昏昏沉沉用手撑着脸颊,惺忪朦胧的双眼虚虚落在萧佚脸上。
萧佚转向还清醒着的戏志才,“志才莫像奉孝这般贪杯,在这亭中过一夜可不安全。”
“无事,等会会有家仆来寻我们的。”戏志才拾起杯盏,“祝君此行顺遂。”
“多谢。”萧佚回敬之后准备离去。
扯着马匹缰绳的萧佚来到城门口,穿过那道城门他就可以离开颍川前往附近的陈留,打算快马往返的萧佚特地借了城中驿站里脚程最快的一匹。
准备穿过城门的那一刻变故突生。
繁琐复杂的纹路出现在城门口,形如编钟的法器于纹路中央震荡,淳朴浩荡的浑浊钟音响震整个颍川郡。整个天空被一层隐隐泛着血色的金乌所笼罩,凡人不可见,见者皆瞽。
钟音在旁人听来只觉刺耳醒神,落在萧佚身上却恍若一道重击,只一下就叫人倒飞出去砸在了城门附近栽种的树干上。先前牵着的马匹早在钟音响起的那一刻不安地晃动着身体,如今跪伏在地上向天上的金乌低下了自己的脑袋,瑟瑟发抖的倒在种族威压之上。